记者 马岳荣
初冬,张掖甘州府城的风里裹着两重暖意 —— 一是 “丝路盛宴・甘州味道” 美食节升腾的烟火气,油香与面韵在街巷间流转;二是府城东大街孔孟书院里,千株菊花正以最盛的姿态,把秋光酿成了诗。
在东大街的孔孟书院照壁前的空地上,各色菊花造型正迎着秋阳舒展风姿,推开书院的大门,喧嚣瞬间被隔在墙外。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没有市井的熙攘,只有风拂过檐角铜铃的轻响,和菊花舒展花瓣的细微声息。院中的老槐树落了半树黄叶,却把最好的阳光让给了阶前、廊下、窗畔的菊 —— 它们不是零散的几株,而是成畦成丛,从月洞门旁的花台一直铺到讲堂前的石阶下,黄的如蜜、白的似雪、粉的若霞,连少见的墨菊与绿菊也在此扎根,恰如陶渊明笔下 “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带着晨露的清润,像打翻了天地间最温润的颜料盘。
最先惹眼的是那片 “金丝皇菊”,花盘比寻常菊花大上一圈,花瓣如金丝般层层叠叠,阳光落在上面,每一丝花瓣都泛着琥珀色的光。蹲下身细嗅,没有浓烈的香,只有淡淡的清冽,像刚沏好的菊花茶,还带着秋露的凉。忽然就想起元稹的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也念起李商隐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 的咏叹,从前读这些诗,只觉是文人的偏爱,此刻见着这满院蓬勃,才懂这份偏爱里的深情 —— 当百花都在秋霜里敛了芳华,唯有菊,敢迎着渐寒的风,把生命的热烈开到极致。
“这菊啊,最合配书院的气脉。” 白发老者的话语点醒了沉浸在美景中的笔者。细赏之下才知,这满院菊花藏着千般风骨:元稹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的偏爱,黄巢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的豪迈,郑思肖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的坚守,李清照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的灵动,都在花瓣舒展间一一显现。
菊花的多面气质,恰如甘州这座城 —— 既有丝路古道的雄浑,又有书院笔墨的温婉。而书院外美食节的烤包子香、面韵香,与院内菊香隔空相融,更让这份刚柔相济多了人间烟火气,印证着生活本就有热闹与清欢两种模样。
阳光渐渐西斜,把书院的飞檐映在菊丛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风里的菊香更浓了些,混着远处飘来的烤包子的香气,竟不觉得违和。起身离开时,回头望了一眼那满院的菊,它们还在阳光下盛放着,像一群安静的诗人,用花瓣写下对秋的赞美,竟生出孟浩然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的惦念。忽然明白,古人为何总爱为菊写诗 —— 它不仅是花,更是秋的灵魂,是逆境里的坚守,是平淡中的诗意。
走出书院的门,美食节的热闹又涌了上来,叫卖声、笑声与方才的静谧形成鲜明对比。原来在甘州府城,一场美食节的烟火与一院菊花的诗意,可以这般和谐地相遇 —— 就像这座城,既装得下人间烟火,也容得下诗与远方。而我们何其有幸,在冬日的暖阳里,既尝过了甘州的味道,也读懂了甘州的秋韵,更与那些藏在菊花里的古诗句,完成了一场跨越千年的温柔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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