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西红色之旅纪行之三
陈远英
车到长汀,已是午后。这座卧于闽西的古城,四面青山环抱,汀江水脉脉流淌,将一部厚重的历史,从往昔载到了今朝。
我们现地教学的步履,便从这历史的深处开始。
长汀的红色旧址群,沉默而有力。走入那被称为“红色小上海”的旧地,福建省苏维埃政府的门庭依然肃穆。埃政府的门庭依然肃穆。
青苔悄悄爬上了石基,木门上的朱漆斑驳了,更显出漫长岁月的重量。
站在这庭院中,仿佛还能听得到当年决议的余响,感受到革命人理想燃烧时灼人的热力。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像是凝固的火焰,无声地诉说着一个政权始创时的艰辛与宏愿。
继而拜谒的,是瞿秋白烈士纪念馆。此地多了些许文士的悲凉,也多了些许战土的壮烈。馆理的解说员介绍:他是书生,也是战士;是才华横溢的文人,亦是从容赴死的英雄。
展馆玻璃柜里,那副细丝眼镜静静地躺着,仿佛主人刚刚摘下。我凝视着他在罗汉岭就义前留下的照片,面容清癯,眼神里却特别的澄澈与平静。
他最后说:“此地很好。”这是何等的从容与决绝!一种悲怆与敬仰,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杨成武将军的纪念馆,则是一派武将的雄浑。战旗、战刀、作战地图,无不透着金戈铁马的凛然之气。
从长征的先锋到烽火年代的名将,他的一生,是一部用血与火写就的传奇。站在他的塑像前,我听到了昔日战场上的呐喊与号角,那是与瞿秋白式的沉静截然不同的、一种进发的力量。
从这些庄重且有一点沉郁的纪念里走出,我偷闲信步于长汀的古街老墙,心情便如解开了一道绳索。
店头街的明清古韵,是活着的。两旁木构骑楼,栉比鳞次,黝黑的梁柱间满是烟火人间的气息。
私家车、公交车和摩托车川流不息,摊贩的叫卖声,飘香的百香果、豆腐干味儿、还有那新焙的姜糖的甜香,交织成一片温润的生活图景。
老人们坐在门墩上闲聊,眼神安详,仿佛时间在此也放慢了脚步。
汀江的夜幕低垂得早。夕阳的余晖还未完全褪去,两岸的灯火便已次第亮起。
岸边的石阶上,三三两两穿着客家传统服饰的姑娘正在拍照。蓝布衫、绣花围裙、银饰在灯光下闪烁,与古城墙、老榕树构成绝美的画面。
她们的笑声清脆如汀江的水声,为这古城夜色平添了几分生动。沿江的食肆飘来阵阵香气,灯影里的人间烟火,正浓得化不开。
始建于唐代的古城墙,曾抵御过兵燹,见证过兴亡,如今它只安然地立着,护佑着一城的安宁。白日里历史的厚重,此刻都融入了这温软的夜色中。
吃完晚饭,晚风拂面,带着水气的清凉。有同行者匆匆登上城楼,视野豁然开朗。在他们俯瞰的视野里,整条汀江成了一条流光溢彩的缎带。远处的卧龙山化作黛色的剪影,依稀勾勒出温柔的轮廓。
江心的画舫上,飘来悠扬的歌声,透过朦胧的灯火,可见身着霓裳的女子行船上翩翩起舞,婀娜的身影倒映在粼粼波光中,如梦似幻。
正当我欲登上客家游船,想要领略汀江的温柔,不料秋雨不期而至,淅淅沥沥地洒在江面上,泛起细密的涟漪。雨水带着凉意打湿了我的短发,正当感到一丝寒意时,江边宋福坊客家美食美食餐厅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呼我进屋避雨。
店里热气腾腾,老板娘跑前跑后忙乎着。一位客家老人笑盈盈的用方言说:"落雨天的,食碗热汤最舒服。"在这陌生的古城里,这些质朴的温暖让我眼眶发热。
雨稍小些时,同行的学员陆续到齐。来接我们的电瓶车已等在桥头,灯光明暖,像夜归的家人提着的灯笼。
上车前,我最后回望雨中的汀江,夜色初临,对岸的卧龙山隐在雨幕中,江心的画舫亮起灯火,歌声优扬隔着雨声隐隐传来。
这一程虽然因雨提前结束,却让我触摸到了长汀最真实的温度。但红色的记忆与客家的温情,历史的厚重与人间烟火,都在这淅沥秋雨中融成了一体,装在了我们的心里,在我们的脑海。
革命的铁血,化入了古街的炊烟;先烈的壮志,沉入了汀江的碧波;而历史的回响,正伴着今夜船上的歌舞,在灯火阑珊处轻轻荡漾。
这是一座仍在呼吸、仍在生长的博物馆,它的每一页,都值得细细品读。
长汀啊,你不仅用革命历史震撼了我,更用这一碗热汤、一句问候,让我们这些从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寻根古田精神的老兵找到了精神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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