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化的温泉镇很出名,但从化不止有温泉,它藏着的,是广州这座省会城市里最难得的慢生活。

周末从深圳搭乘大巴车去了一趟省会郊区(广州从化),到站时恰逢正午,车站距离目的地只有五公里,街上看不到的士车的身影,我掏出手机原本打算约车,但在地图上刚好看到直达的公交车即将到站,于是我便选择了乘坐公交车去往目的地。这里的公交车陈旧且颠簸(有当年回老家从高铁站回乡下的感觉),虽然已经12月初了,但广州正午的日头正盛,晒得人发懒,可车里挤着大多都是老人。他们身边堆着竹筐、锄头等农具,身上的衣服沾着泥土的气息。这场景,全然没有半分省会城市的精致与匆忙,恍惚间竟生出一种错觉 —— 从化,是不是被广州的繁华“遗忘”在了角落?


后来打车时跟网约车师傅聊起这景象,才了解到:其实从化不是被遗忘,而是从化作为流溪河的源头,它是广州乃至整个大湾区的重要饮用水源保护区。为了守护一汪清水,那些可能带来污染的工业项目,都被它拒之门外;为了守住耕地红线,保障沉甸甸的农业指标,它又主动放弃了靠工业拉动经济的捷径。从某种意义上说,从化是在用自己的 “慢”,成全整座城市的 “快”,是默默为广州的发展,扛起了生态的重担。但这片土地并不是贫瘠的,它坐拥着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流溪河国家森林公园、石门国家森林公园、温泉镇、溪头村等),倘若能在守护生态的前提下,把旅游业好好做起来,这份藏在山水里的温柔,定会被更多人看见,未来可期。

言归正传,早就盘算好了,傍晚要骑着车去田间追一场落日。可到底是低估了时间的脚步,骑到半路,天色就渐渐暗下了,夕阳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一个劲儿往远处跑。我只好就近拐进路边的村庄,幸好赶在日暮的最后一刻,追上了落日的余晖。

举着手机咔咔拍个不停,可心里的执念没消,还是固执地往田间深处走。靠近大路的田里,是一片绿油油的草莓地,再往里去,是收割后留着稻茬的田地。目光忽然被一抹亮色勾住 —— 其中一块草莓园的主路上,种满了格桑花。粉紫的、浅白的花瓣,被落日的金光裹着,在晚风里轻轻晃动,温柔得不像话,又是咔咔一阵拍。

抬头时,瞧见不远处的田埂上,有两位老人正弯着腰忙碌。晚霞把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晚风拂过格桑花,沙沙作响,那一刻,漫天晚霞都成了陪衬,眼里心里,只剩这幅治愈到骨子里的田间画面。

我忍不住朝着他们走过去。其中一位老爷爷正蹲在地上,往泥土里钉着带有喜字的地毯(应该是村里人办婚礼用过的)。我带着点疑惑问道“钉地毯做什么用呀”,老爷爷抬头看着我说道:“这段时间浇水多,田里的土软得很,铺些地毯,来摘草莓的客人走路才方便。”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原来远处角落的草莓藤上已经挂上了红彤彤的草莓,许是时节未到,个头都不算大,藏在绿叶间,像一颗颗小巧的红宝石,透着清甜的气息。

另一边草莓园与稻田中间的田埂上,一位老奶奶佝偻着腰,正整理着自家的甘蔗。旁边还有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我忍不住问奶奶,青菜卖不卖?奶奶摇摇头,声音温和地说道:“这菜是别人家种的,都是种来自己吃的嘞。” 我笑着点点头,只好作罢。

我又走回老爷爷身边,问道:“这片草莓,都是您家的呀?” 老爷爷咧着嘴摇头:“这是两家的哩!”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远处的村庄亮起了零星的灯火。我又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吃饭?他手里的动作没停,钉着最后一段地毯,语气轻快的回答道:“钉完最后这些就回,他指着不远处我家就在那个村子,原来就是我刚才拍落日的那个村子”。

我的目光落在脚边的格桑花上,忍不住夸:“这花儿真好看。” 老爷爷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语气里满是骄傲:“就是专门种来好看的!之前开得更旺,现在好多都败了。” 我举着手机想把这份好看拍下来,他忽然直起身,冲着我的镜头咧嘴一笑,还比了个大大的 “耶”,爽朗地喊:“我要下班啦~”(发生的太突然了,只是匆匆的抓拍了一张)。

临走时,他还特意许我拔了一簇格桑花苗,带回家种种,或许也能开得好看。

捧着那簇带着泥土气息的花苗,晚风里飘着格桑花的淡淡清香,落日的余晖还在天边留着最后一抹暖黄,老爷爷的笑容在记忆里格外清晰。与这些细碎的美好撞个满怀,心里一下子就被填得暖暖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仿佛回到了儿时与父母在乡村的日子。

或许从化从不是被遗忘的角落,它只是把日子过成了我们最向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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