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遍天下邹鲁地,讲述人文与古迹。
大家好。
2019年4月的一个下午,我开车去邹城昌平山游玩,路过白泉寺村时,在村头一家商店里买了瓶水。店门头像极了上世纪的老供销社。当时急着上山,我只瞥了一眼便走了。等下山时已是黄昏,暮色中那排长长的房子在夕阳下泛着旧时光的味道,像位沉默的老人。我心里嘀咕:“这村子名字挺有意思,白泉寺…可泉在哪儿?寺在哪儿?”没想到,这个一闪而过的疑问,竟成了我后来两年多的“心病”。
时间跳眼转到2020年10月,我去云山营村探寻完玉皇庙,一看时间还早,方向盘一转去白泉寺村看看那家老商店吧!商店果然还是老样子,八间红瓦房连成一排,门头上五角星和“为人民服务”的字迹依稀可辨。店主邓大爷六十一岁,很是健谈。听说我对村名感兴趣,他笑了笑说:“你可问对人了,寺庙就在我家后院。”
我俩穿过堆满商品的屋子,推开后门,好家伙!这哪是后院,分明是个热闹的动物园!鸡鸭鹅满地溜达,羊羔追着母羊跑,兔子从脚边窜过。就在这片“生机勃勃”中,两座古建筑静静立着。
西边的大殿是硬山式,面阔三间。我抬头细看正脊上的花砖——真精美!尤其正脊中间的人物砖雕,唯妙唯俏。邓大爷说,他在邹城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第二处这么精致的。可惜两侧山墙裂了好几道缝,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殿前有通石碑,是清嘉庆五年的《白泉寺重修大殿善财功德碑》,碑座赑屃半埋在土里,只露出个倔强的脑袋。推开大殿木门,里面堆着化肥、农具,像个杂货仓库。东侧还有个小关公殿,更显破败。
邓大爷叹气道:“以前庙里碑多着呢,特殊时期都被拉去修水渠了。前些年我看大殿裂缝太大,自己买了点材料糊了糊。” 我听了心里不是滋味——这座在金大定二十年(1180年)就重修过的古寺,千年后竟如此落寞。回家后我查了康熙年间的《邹县志》,白泉寺果然来头不小,创建至今近千年。摸着相机里那些在鸡群中拍摄的古建照片,我总觉得该做点什么。

机会来得突然。2021年3月29日,邹城市文旅局组织文物修复会议,邀请我和四位本地文化学者,商讨修复那些“散落民间”的非文保单位古迹。政策是真不孬,政府出钱修复这些“没名分”的老建筑。我们根据破损程度、文化价值、能否与周边景点串联等标准,从各乡镇名单里筛选出24处。看到有白泉寺时,我当然积极推荐,最终,白泉寺成功入选。
等到10月12日,我心想白泉寺已经修的差不多了吧,因为有很多地方都快修完可。于是专程跑去白泉寺看看。结果心凉了半截,工地静悄悄,只有邓大爷在喂兔子。“怎么回事啊?”我问。邓大爷比我还困惑:“来了几个人看了看,居委会不让修,又走了。”
我赶紧联系文旅局的朋友,得到的答复是:“产权问题,比较复杂。”
那些天我坐立难安。眼瞅着政策这么好,别的古迹都开工了,这座千年古寺却卡在产权上?再拖下去,万一下场大雨,那些裂缝……我不敢细想。后来的几天,我开始隔三差五给邓大爷打电话:“您看,之前没人修,您都自己出钱维护。现在政府愿意修,多好的机会啊!千年古寺,再不救可能就真没了……”
道理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一个多月后,手机响起邓大爷爽朗的声音:“修了!都修十几天了!”挂掉电话,我长舒一口气,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第二天我就开车赶去。工地热火朝天,大殿里外搭着脚手架。工匠们正在修补木结构,最让我惊喜的是,原来被埋住的柱基挖开了,露出完整的木柱石——这才是它本该有的样子!唯一遗憾的是,东侧的关公殿这次不在修复范围内。邓大爷倒想得开:“慢慢来,大殿修好就是大好事!”
站在院子里,看着忙碌的工人、欢跑的羊群和正在恢复生机的大殿,我突然想起第一次来时那个匆匆的黄昏。从一瓶水开始,到一次闲谈,再到一场持续两年的牵挂,最终换来这座千年古寺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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