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日是星期一，工作日。从这一天开始免票的杭州灵隐飞来峰景区里却是人头攒动。据景区管理方介绍，截至11月30日24时，免票首日的预约人数约为3.15万人，比去年同期增长约70%。灵隐寺免费开放的吸引力远超预期。
近日，杭州西湖景区宣布，自2025年12月1日起，灵隐飞来峰景区（含灵隐寺、永福寺、韬光寺）实行免票政策，之前“30元灵隐寺香花券+45元飞来峰门票”共计75元的门票从此取消，实行“实名预约、分时游览”的预约制度。
身为佛教文化圣地，灵隐寺历代香火鼎盛，帝王将相名人题咏无数，本就不缺乏关注度，即使收费也仍然门庭若市，灵隐寺每年吸引游客近千万人。仅计算30元灵隐寺香花券，年门票收入将近3亿元，若加上飞来峰门票，则可达7亿多元。杭州有关方面毅然决定放弃这笔数目不小的门票收入，以吸引更多游客，显示了破除“门票经济”的决心。
事实上，“门票经济”的弊端已经讨论多年。文旅经济的供需弹性都相当大，如果一家景区竞争力不强、IP优势不明显、多元业态发展不充分的话，收取高额门票就会导致游客数量减少。收门票的那点钱恐怕都未必能够冲抵景区日常运营的成本，遑论提高接待能力、吸引更多游客了。这样的景区，如果只靠收门票养活自己的话，那势必会形成恶性循环：游客觉得“货不对板”，景区继续依赖门票，文旅经济成了“一锤子买卖”。
在现实中，“门票经济”已经让不少景区尝到了苦头，封闭式管理的景区“面目全非”，依赖门票收入反而成了某种“路径依赖”，不能很好地发挥景区的原有特色，也不见得能够创造多少经济效益。2025年7月，江西景德镇市浮梁县瑶里古镇居民引导游客绕过收费点免费进村，主动绕开门票收费点，显示“门票经济”已经影响了原有的正常客流，打压了其他商业业态，可谓为渊驱鱼，得不偿失。（详见《本地人真实的生活不见了，古镇变成了谁的古镇？》）
过度依赖“门票经济”还会发展为“观光车套路”“摆渡车套路”的经营模式，可谓“天下苦之久矣”。更有甚者，“门票经济”还会变成涉嫌违反法律法规的准“车匪路霸”模式：在2025年7月爆出的“甘肃马蹄寺拦路收天价过路费”事件中，景区人员在县道与乡道上设卡收费，就有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公路法》之虞，更给网友留下“禁止偷窥大好河山”的笑谈，从长远上打击了地方文旅的竞争力。
“告别门票经济”已是大势所趋，也是人心所向。杭州西湖景区自2002年宣布免费开放以来，相关部门的测算是每年门票收入损失2000万元，但每名游客在杭州多逗留24小时就会给全市每年增加100亿元的综合旅游收入。周庄古镇在2025年也宣布开始“一次买票终身免费”。事实证明，唯有摆脱“门票经济”的路径依赖，景区才能找准自身定位，搞好基础设施建设，为游客服务的同时便利商家与原住民，把文旅经济做成一门好生意。
当然，景区的管理体制也是问题的另一关键。国家发展改革委2018年施行的《关于完善国有景区门票价格形成机制、降低重点国有景区门票价格的指导意见》规定：对利用公共资源建设的国有景区，以补偿合理运营成本、保持收支总体平衡为改革方向；各地区可根据景区实际情况，对其门票价格实行政府定价或政府指导价；对实行政府指导价的景区，可以采取价格上限管理方式，允许景区经营管理者在不超过政府规定上限价格的范围内，根据旅游市场供求状况自主确定具体价格水平。
也就是说，国有景区与私营文旅，其定价权、运营权的自由度是大不相同的。迪士尼、长隆这种民营景点，他们会从挣钱的天职出发，自行设定门票策略与运营模式；国有景区则一方面承担了一部分公共性，另一方面也有盈利需要，这就需要从更高层次加以顶层设计：国有景区的收入，究竟如何在政府补贴、门票收入与运营收入里合理分配，使之服务游客的同时也有造血能力。
灵隐飞来峰景区免票政策实施首日，游客预约参观的名额爆满，显示了景区的强大吸引力，外界普遍的评估是将复制西湖景区的成功经验。如果景区可以不依赖“门票经济”就覆盖运营成本，同时又可以实现盈利，主管部门就应大力鼓励其告别“门票经济”，兼顾经济效益与公共利益。而对那些“只能收门票”的景区，文旅市场的“用脚投票”也会倒逼他们调整策略。
王兢
责编 辛省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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