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时,刚过七点。推窗望去,东边天际正悬着一轮红日,不像夏日那般灼烈,倒像一颗温润的红玉,缓缓地蒸腾着暖意。天空是一片澄澈的蓝,那种蓝,干净得像初生的,没有一丝杂念。几朵白云,悠哉游哉地浮着,仿佛昨夜的好梦还未醒透,懒懒地,不愿散去。
南国的冬日,到底是舒服的。风拂在脸上,没有北地那种凛冽的、刀子似的劲儿,只像凉滑的绸子,轻轻一贴,便过去了。空气里润润的,带着些泥土与草木将息未息的、残存的气息。这光景,教人心里生不出什么波澜,只是平平的,像一方摊开了的、微凉的宣纸。
忽然便想起北方友人来信,说那边已是银装素裹,呵气成霜了。想来此刻,那广袤的原野上,该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连人心,怕也要被那无边的静寂与清冷,逼得深邃起来。对比之下,我这里窗外的几片绿叶,墙角一株半开未开的淡粉茶花,倒显得过于平常,甚至有些辜负这“冬”字的意味了。
然而日子总是自己的。今日便打算着,去佛山拜访一位旧友。心里盘算着路程,想着见了面该说些什么,也无非是些近来的琐碎。这心情,竟与这天气一般,不热烈,也不萧索,只是淡淡地准备着,迎接着。
出门走在路上,日光将人影拉得细细长长。路旁的榕树,依旧浓碧得如同盛夏,只在叶子的缝隙里,漏下些斑斑点点的、金黄的光晕。车位拿车起动的人,神情也多是安然的,没有严寒里那种缩手缩脚的仓促。一辆车驶来,带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又轻轻落下。这一切,都慢悠悠的,合乎这南国冬日独有的、一种近乎慵懒的节奏。
我起动了车,向着那座以陶与武闻名的城去。窗外的景致缓缓流走,心里忽然觉得,这平平的冬日,这平平的之行,倒也自有它的妥帖与安稳。仿佛日子就该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便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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