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困锁海面的风浪平息,渡轮解禁的汽笛划破长空。我们带着几分逃离的急切告别长岛,向那座山海相拥的港城——烟台奔赴而去。
这座嵌于山东半岛东北角的明珠,北倚渤海,东望黄海,宛如伸向蔚蓝的两只臂弯,将万里碧波拥入怀中。作为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她既承载着“蓬莱仙境”的缥缈传说,又烙印着近代开埠的深刻年轮,成为中西文明对话的沉默见证。
当渡轮缓缓泊岸,暮色已如薄纱垂落。咸湿的海风里,华灯初上的烟台仿佛一位沉思的哲人,在渐浓的夜色中均匀呼吸,整座城市沉浸在深邃而安详的静谧里,似在等待黎明为其揭开蕴藏的故事。
翌日破晓,当日出的金辉悄然漫过海平面,我们终于得以徐徐掀开这座山海之城的面纱。晨光中的烟台,既延续着“海上仙山”的空灵意境,又展露着现代港城的蓬勃朝气——这里是八仙过海的传说之境,也是葡萄酒香的芬芳之城;既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也是近代中国开埠历史的活态篇章。
于我而言,此行早已超越地理意义上的位移。它是一场逆流而上的时光朝圣——我渴望沿着历史微弱的脉搏,去触摸这座城在山海交汇处,以岁月为笔、以沧桑为墨,层层叠叠绘就的时光印记;去聆听那些被浪涛雕刻、被岩石封存的古老回响,在这片既孕育神话又承载历史的土地上,探寻一座城市深藏的灵魂脉络。
晨谒烟台山:历史褶皱里的沉默与守望
烟台山,成为了我此次行程的首个坐标。它并非巍峨峻拔之峰,只是一座海拔仅五十余米的小丘,却因三面环海、形如琼屿的独特地势,自古便是这座城市的天然屏障与视觉焦点。其名“烟台”,正源于明洪武年间在此修筑的狼烟墩台——烽火一起,警报四散,这座山的命运便与海防、与整个城市的安危紧密相连。它兀然屹立于海岸之畔,虽不高耸,却因背负着六百年的烽火记忆与开埠风云,自有一种沉雄豪迈的气度,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默默凝视着眼前的沧海桑田、时代的每一次变迁。
沿着湿润的青石台阶缓缓拾级而上,两旁的槐树与梧桐郁郁葱葱,枝叶交错,织就了一张绿色的巨网。阳光奋力穿透这繁密的枝叶,如灵动的精灵,筛落而下,在地面上洒下一地斑驳陆离、流动不息的光影。周遭静谧至极,唯有脚步声与自己沉稳的呼吸声,应和着远处传来的、低沉而悠长的潮音。
开埠陈列馆,是一座静谧的西式建筑。推开那厚重的木门,时光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凝滞。馆内光线昏黄,空气里弥漫着纸张与旧木混合的沉静气息。那些泛黄得近乎脆裂的条约文本、锈迹斑斑的船钟、字迹模糊难辨的商务报告,宛如一个个被定格的音符,共同谱写出一部沉默无声却震撼人心的历史交响。我俯身,仔细端详一张1861年的烟台街市地图,上面纤细的线条精准地勾勒出最初的港口、领事馆与洋行的轮廓。一个多世纪前的喧嚣与纷扰,此刻都收敛于这无边的寂静之中。
墙上一幅照片瞬间攫住了我的目光:一群留着长辫的苦力,正佝偻着脊背,艰难地将巨大的货箱从西洋帆船上卸下。他们的面容已模糊不清,但身影却在历史的逆光中,被拉得异常清晰而沉重。那一刻,一种无言的钝痛涌上心头,这痛感并非源于宏大的叙事,而是源自这些被时代洪流无情裹挟的、具体而鲜活的个体生命。
与陈列馆仅一墙之隔的,是美国领事馆旧址。青砖砌就的美式别墅建筑,在晨光的轻抚下,泛着温暖而质朴的光泽。墙上蓊郁的爬山虎,为这古老的建筑增添了一抹生机。这表面的宁静,几乎带有某种欺骗性。我试图想象,当年那些身着笔挺燕尾服的外交官,是如何在此凭窗远眺,运筹帷幄。建筑本身并无过错,它只是历史的容器,曾承载过骄傲、算计、乡愁与隔阂。如今,游人如织,在它的廊下惬意拍照休憩,曾经的剑拔弩张,早已被岁月冲刷得平滑而温润。
从领事馆旧址往东,一座新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静静伫立——那是重建的联合教堂遗址。 这座始建于1875年的教堂,曾是烟台山上外国侨民的精神寄托,也是近代烟台唯一用英语做礼拜的教堂。如今,建筑内部已变身为“烟台建设成就展览馆”,精美的彩窗与庄严的穹顶下,展示着这座城市的发展蓝图,仿佛完成了一场从信仰到建设的时代对话。
继续拾级而上,冰心纪念馆悄然出现在绿荫深处。 这座朴素的石砌小楼,曾是少女冰心聆听涛声、眺望大海的地方。站在馆内陈列的《寄小读者》手稿前,仿佛能听见那位文坛祖母温柔的声音与海浪交织:“我的童年是在烟台的海边度过的……”这一刻,文学的记忆与海的气息如此真切地扑面而来。
时值晚秋,最令人流连的,要数隐匿在领事馆建筑群中的等云书房。这栋1904年建造的东海关宿舍,如今化作一处温暖的文艺书房。英式乡村风格的建筑里,书香与咖啡香在微凉的空气中交织出暖意。透过擦得明亮的白色窗棂望去,近处的红瓦屋顶上洒满斑驳的落叶,远处的海面在秋日晴空下显得格外深邃。窗外,一株金桂正当时令,细碎的花朵在枝头静静绽放,秋风过处,暗香浮动,为这段历史之旅平添了几分诗意与宁静。
这些散落在烟台山各处的建筑,如同一个个时间的容器,共同承载着这座山的记忆——既有殖民历史的沉重,也有文化交融的印记,更有如冰心笔下那般清澈的人文情怀。它们在山海之间,共同构筑起烟台独特而复杂的文化品格。
顺着山脊那被称作“龙脉”的路径前行,巨石嶙峋,如巨龙的脊背蜿蜒入海。触手所及,是海风侵蚀下的粗砺与一种源自地底的温热。这被古人视为“地气所钟”的脉络,仿佛是这座山、这座城不屈的脊柱。
山顶的龙王庙,规模不大,香火却盛。一位面容黝黑、皱纹如浪的老渔民,正虔诚地将三炷香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而后深深地叩拜下去。他的身影与庙宇的剪影、与苍茫的海天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不可知力量的敬畏与祈愿。在机械轮船时代,这种古老的仪式依然保有它顽强的生命力,是人与海之间,一场延续了千年的私密对话。
与之相较,不远处那座烽火台,在时光长河的淘洗下,如今仅存敦实的砖石台体。每一方砖石都镌刻着岁月的印记——表面嶙峋,色泽黯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峥嵘。
它宛如一位被时光遗忘的巨人,孤独地伫立在山海之间,默默回味着那些弥漫着狼烟与号角的岁月。
我沿着石阶缓步而上,登临这座让烟台得其名的古老高台。凭栏远眺,眼前景象令人心潮起伏:远处海天一色,波光潋滟;近处城郭井然,车水马龙。在这片和平盛景中,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遥远的往昔。
秋风拂面,带来大海的气息。那一刻,"念天地之悠悠"的亘古情怀在心中油然而生。恍惚间,仿佛听见历史的长风自远方呼啸而来,风中裹挟着金戈铁马的嘶鸣、烽火连天的炽热,还有那些湮没在时光里的壮志豪情。
如今,烽火台的使命早已完成,但它依然以静默而深沉的姿态屹立于此。它不仅是历史的见证者,更是一座永恒的丰碑,提醒着每一个到访者:珍视当下和平的来之不易,铭记岁月深处的回响。这座古老的建筑,以其沧桑的身躯连接着烟台的过去与现在,让历史在静默中发出最深刻的回响。
而忠烈祠则笼罩在另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我没有走进大殿,只在庭院中那株古老的松树下驻足。松涛阵阵,如泣如诉,仿佛是无数英魂在低声絮语。那些为国捐躯的姓名,大多已湮没于史料,但他们的精气神,却似乎已注入这山石林木之中,成为一种永恒的背景音。
此行的最高点,无疑是那座洁白的烟台灯塔。它像一个纯粹的几何体,简洁、有力,直指苍穹。乘电梯抵达塔顶,视野豁然洞开。强劲的海风瞬间灌满衣襟,让人几乎站立不稳。
极目远眺,整座城市如同一幅巨大的全景画卷:近处,是红顶的老建筑错落有致;远处,是玻璃与钢铁构筑的现代都市丛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远处,海天一色,舟楫点点。历史与现代,自然与人文,在此刻奇妙地达成了和解,共同接受着这座灯塔永恒的检阅。它是航海者的坐标,又何尝不是时间海洋里的一座精神航标?
午踱朝阳街:西洋遗韵与葡萄陈香
从历史的沉郁中走出,步入朝阳街,仿佛瞬间切换了时空频道。
这条始建于1872年的老街,曾是烟台开埠后的“使馆区”与“金融街”,洋行、商号、旅馆林立,是当时最繁华的西洋风貌街区。如今,它洗尽铅华,化作一条凝固了时光的建筑博物馆。午后的阳光慷慨而热烈,将整条百年老街照耀得如同一块巨大的、暖色调的琥珀——那些灰砖拱窗与巴洛克雕花,都在光影流转间,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繁华旧梦。
这里的建筑是典型的“殖民外廊式”,灰砖砌墙,拱券连廊,精美的山花与雕饰在岁月打磨下,褪去了浮华,却增添了风韵。阳光在外廊的立柱间投下富有韵律的光影,行走其间,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张裕酿酒公司的旧址是这里当之无愧的灵魂。那扇融合了中西风格的老门头,像一本厚重典籍的封面。推开它,便仿佛能闻到从地下酒窖里弥漫而出的、混合了橡木与葡萄发酵的醇厚陈香。我想象着百余年前,爱国侨领张弼士先生在此埋下第一个橡木桶时,所怀揣的“实业救国”的梦想。那紫红色的液体,不仅是佳酿,更是一个民族在困顿中寻求新生的、饱含激情的血液。这种源自土地的、通过时间沉淀而焕发的芬芳,与烟台的海风气息交织,构成了这座城市独一无二的味觉记忆。
与之毗邻的克利顿饭店旧址,如今已成为一家咖啡馆。当年的这里,想必是洋商、水手、政要云集之地,杯觥交错间,是资本的流动、信息的交换与命运的起落。指尖划过温润的木窗框,我仿佛能触碰到那些早已消散的喧嚣。而今,只有咖啡的香气与轻柔的音乐在流淌,时间用它温柔的方式,抚平了一切波澜。
顺泰商行的招牌更为斑驳,它静静地诉说着民族资本在时代夹缝中求生存的艰辛与韧性。
而那些名为“朝阳记忆”的小型展览馆或文创空间里,老照片、旧物件被精心陈列。一张身着旗袍的摩登女郎海报,一台锈迹斑斑的英文打字机,一艘精致的帆船模型……它们不再是冰冷的文物,而是时光的渡船,载着每一个驻足凝视的现代人,驶回那个风华绝代又矛盾重重的年代。
夜访所城里:月光下的六百年一梦
当最后一缕晚霞沉入墨蓝色的海平线,我们走进了所城·里院的夜色里。如果说朝阳街是烟台向海洋张开的臂膀,那么所城里就是这座城市深植于大地的根脉——更古老,更沉静,承载着六百二十余载的人间烟火。
这里的每一块砖石都
铭记着明洪武三十一年的海防往事。作为中国保存最完整的明清海防卫所之一,“奇山守御千户所”的建制格局依然清晰可辨:十字主街如时光轴线,纵横巷陌似历史经纬,而那些独特的“里院”建筑——融合了北方四合院的规整与胶东民居的灵秀,至今仍是活着的民俗博物馆。
夜色如水,将古城浸润成一幅水墨长卷。暖黄的灯光在飞檐翘角间流转,为石狮门墩镀上温润的光晕,在青石巷弄里绘出明暗交错的诗行。
脚下的石板被六个世纪的步履磨得光亮如镜,倒映着檐角那弯新月。忽然,不知从哪家庭院飘来琵琶的清音,如玉珠落盘,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动人,牵引着思绪向历史深处漫溯。
漫步至一面刻满地名的影壁前,“牟氏庄园、东炮台、金沙滩……”这些名字如散落的珍珠,串联起烟台的前世今生。而以“城踪”为主题的记忆浮雕,则像时光的碎片,在光影间拼凑着往昔的繁华。恍惚间,仿佛穿越回那个海防重镇,看见披甲执锐的军士在月光下巡守,闻见烽烟与炊烟交织的气息。
轻抚斑驳的城墙,粗粝的触感瞬间连通古今。一位摇着蒲扇的老人坐在门槛上,目光慈和地打量着过往游人。当我们聊起古城的变迁,他轻声叹息:“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了。”这句平淡的话,却道出了多少守护者的心声。
穿过巍峨的宣化门,仿佛一步跨越六百年。门内是凝固的历史,门外是流动的当下。这种奇妙的割裂感,让人不禁沉思:真正的保护,不该是让古城成为标本,而该让它如这般,在延续血脉中焕发新生。
如今精心修缮的所城里,传统与现代达成了微妙平衡。老宅变身的茶馆飘着茶香,非遗工坊里传承着手艺,书屋的灯火温暖着夜行人。这座古老的卫所城池,在保护中焕发出新的生机。
夜风拂过,檐角风铃轻响。这一夜的造访,不仅是空间的漫步,更是与历史的对话。在所城里,每一扇木门后都藏着故事,每一块青石板下都压着岁月,让人在喧嚣的现代生活中,依然能触摸到这座城市最古老而坚韧的心跳。
昼赏海天韵:童话码头与沉默巨炮
翌日的行程,自渔人码头那片仿若异域胜境的彩色海岸开启。这里的风物情致,与前一日所历的沉郁历史形成了鲜明对照——仿佛一夜之间,我们从一卷墨迹斑驳的厚重史册,踏入了一本光影流丽的童话绘本。
晨光正好,将整片海湾镀上一层甜暖的蜜色。
尖顶的城堡与斑斓的木筋屋参差错落,沿着海岸线迤逦铺展,那鲜亮的色彩饱满欲滴,宛若天神信手将整个调色盘倾倒于此。
蜿蜒的滨海木栈道如精致的蕾丝花边,镶在碧波之畔,串联起鲸鲨馆、温泉馆与海滨浴场,既是观景长廊,也是现代滨海休闲生活的缩影。
海鸥是这片天地间最活泼的精灵——时而展翅,在蓝天划出优雅弧线;时而敛翼,大胆落在游人咫尺之遥的栏杆上,歪着头,用乌溜溜的眼珠好奇打量这个世界。
这里是休闲漫步的绝佳去处。木栈道上,有悠然垂钓的身影;空气中,孩子们追逐泡泡的清脆笑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街头艺人指尖流泻的吉他声……这些声音欢快地交融,谱成了一曲轻盈明媚的都市交响诗。
然而,在这片近乎纯粹的明媚中,却藏着一处引人蓦然出神的所在——那便是深入海中的一段轨道,人们称之为“千与千寻的海上铁轨”。
这道铁轨的由来,本与童话无关。它是码头旧时用于货物转运的轨道设施,随着港口功能变迁,被保留下来,成为一处独特的工业遗迹。那锈色的钢铁轨迹,在日复一日的潮汐冲刷下,褪去了功利的繁忙,沉淀出静默的历史质感。因其没入海水的独特形态,与宫崎骏动画中行驶于茫茫大海的无轨电车场景神似,被富有想象力的游客赋予了这充满诗意的名字。
当日光渐暖,潮水缓缓退去,锈色的轨道便从蔚蓝的海水中渐渐显露,笔直地、孤寂地通向大海深处,仿佛在尽头连接着一个神秘莫测的异世界。
当日光渐暖,潮水缓缓退去,那锈色的轨道便从蔚蓝的海水中渐渐显露出来,笔直地、孤寂地通向大海的深处。我踏着湿润的礁石走近,海水在轨道两侧轻柔地荡漾,波光粼粼,如梦似幻。那一刻,周遭的喧嚣似乎骤然远去。这浸没于潮汐之间的铁轨,便成了现实与幻梦、此刻与往昔之间,一个充满诗意的渡口。
这里展现的,是烟台作为滨海都市轻松愉悦的一面;而这段由工业遗迹幻化而来的“梦境铁轨”,又为这份欢愉,注入了一缕深邃而温柔的哲思。
然而,历史的影子总在不经意间浮现。 沿着旖旎的海岸线东行不远,便抵达了东炮台景区。这座始建于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的古炮台,由时任北洋大臣李鸿章奏请筹建,与天津大沽炮台、上海吴淞炮台、广东虎门炮台并称为“中国四大古炮台”。它与渔人码头的童话氛围形成了时空的断裂,那几尊从德国克虏伯公司购进的巨炮,虽已沉默百年,却依旧如沉睡的史前巨兽,雄踞于岿岬山巅,黝黑的炮管冷冷地指向曾经的外海水道,守护着这片战略要冲。
我走近其中一尊,掌心贴上那历经风雨侵蚀、粗糙而冰凉的炮身。一瞬间,指尖仿佛传来一种巨大而无声的震动——那是甲午风云的悲怆、民族自强的呐喊,是整整一个时代的咆哮被封存在钢铁之中的沉重余响。
站立在古老的炮台旁,目光从这沉默的战争巨兽,缓缓移向不远处现代码头上嬉戏的人群,再投向蔚蓝海面悠然穿梭的白色游艇。这静与动、历史与当下的强烈对比,构成了一场极具张力的、关于战争与和平的无声对话。这尊曾代表毁灭与抗争的武器,如今卸下使命,成为了和平年代最坚实、最触手可及的注脚。
海风依旧,温柔地吹拂过山崖与海湾,只是它所见证的,已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
归程的回响
离开烟台,我再次回望这片山海。烟台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已变得立体而丰盈。它不仅仅是地图上的一个名字,更是多重时空的叠加:是灯塔与烽火台共同守护的开放与坚守;是开埠陈列馆与朝阳街所记录的屈辱与繁华;是张裕酒香里酝酿的实业梦想;是所城里一砖一瓦间沉淀的古老烟火。
它就像一杯真正的陈年佳酿,初入口,是海风的凛冽与历史的酸涩;细品之下,却有岁月的醇厚与人文的甘甜;而那绵长的余韵,则是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在时代浪潮中生生不息的坚韧与智慧。
车渐行渐远,城市的轮廓再次模糊于海雾之中。但我知道,那些山的沉默、海的絮语、老街的光影与古城的梦境,都已沉淀在我的记忆深处,成为一幅永不褪色的心灵地图。
(2024年11月7日草成于烟台成山2025年11月14日修改补录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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