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长有
冬阳暖煦的早晨,风里带着山野的清润气息。吃过早饭后,与好友沈洪明校长、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张凤明相约,驱车再访大屯山––这座名为阜丰山(现名: 富锋山)的丘峦,藏着岁月沉淀的故事,也系着上次未尽的念想。
车行至大唐热电厂(大唐长春第三热电分公司)附近,熟悉的路口在记忆中浮现,调转车头向西南,那条蜿蜒的坡道正是九月初遇时的路径。一公里的缓行后,将车停在铁道栏杆外侧,脚下的路循着旧迹延伸,草木依旧,却因同行者的闲谈更添暖意。
凤明举起相机,镜头对准当年采石场的遗存:斑驳的变压器台、深邃的采石坑,砖石瓦砾间,仿佛还能瞥见昔日机器轰鸣的模样。
循着山路前行不久,守山人陈景峰夫妇的居所便映入眼帘。陈老先生坐在房东柴木垛旁,阳光洒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妻子王淑贤在一旁收拾着杂物,四十余年的山居岁月,让他们与这座山早已融为一体。这三间石墙老屋,是当年大岭镇采石场的遗存,王淑贤的父亲曾是采石场场长,他们就地取材,用山中岩石垒起房屋,院中石井覆着煤气罐改制的桶盖,一推电闸便能流淌出清冽的山泉。院前杖子里,大鹅悠然踱步,小鸡在墙根啄食,屋檐下串串红辣椒,与三株尚未褪尽绿意的果树相映成趣,这般恬淡景致,恰似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
沈校长与陈老先生聊起大屯山的往事,那些矿工的趣闻轶事,在闲谈中鲜活起来;我则向王淑贤女士探寻当年采石、铁路建设与运输的细节。彼时生产力落后,采石全凭人力,工人们凿石、运石,用肩扛、用脊背背、用铁筐挑,将一块块山石送上火车,有人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岁月无声,那些火热又艰辛的过往,都化作了老人口中的从容叙述,却在我们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辞别陈家夫妇,我们来到曾经的炸药库南侧。仰望斑驳的库房墙体,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当年崩山开石的场景:工人们肩扛炸药箱,在岩石上凿坑填药,然后迅速离开。随后一声巨响,山石滚落,随之而来的是更热闹的劳作声。
凤明提议往东探寻,行至一处山坡,一座简陋的小庙静静矗立小山顶,想来是当年采石人供奉山神、祈求平安的所在。再往前走,便是传说中的仙人洞,洞穴内空荡荡的,散落着几只编织袋,显有人迹探访的痕迹。
西侧与西北角各有一处洞口,杂草丛生,遮掩着岁月的痕迹。凤明逐一拍下洞穴内外的景致,我们三人在一面齐整如削的山体前合影,让此刻的相遇定格成永恒。
下山途中,偶遇一位正在卸白菜帮喂鹅的老者赵庆泽。闲谈得知,他是山东聊城冠县人,1983年便来大屯山打工,在朝阳坡采石场做力工。住这里已有四十余年,如今已落户长春。说起当年,他感慨道:“那时背石头、挑石头,装火车全靠人力,苦是苦,却也清静。”山里没有都市的喧嚣,交通便利,岁月安稳,这便是他扎根于此的缘由。
时过正午,阳光愈发温暖,我们与老赵互加微信道别,踏上归途。此次再访大屯山,不仅重拾了旧景,更打捞起许多被时光尘封的故事。那些山石、老屋、故人,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变迁与坚守。大屯山的每一寸土地,都镌刻着劳作的印记,也沉淀着最本真的生活滋味,这便是此行最珍贵的收获。
作者:宋长有
摄影:张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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