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那崂山便迎面压过来了。不是逼人的压迫,是沉甸甸的、浑然的、一种自太古而来的稳重。满山磊磊的巨石,不知是盘古开天时遗落的骨节,还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一块块精魂。它们不言不语,就那么或立或卧,青苍的苔痕是岁月的印章,风霜雨雪都刻在冷硬的线条里。
沿着石阶向上,人便浸入一片流动的绿意里。忽闻水声,初时如细碎的私语,转过山坳,一道白练豁然垂落下来。那瀑布算不得顶雄壮,却活泼泼的,像一匹总也扯不断的白绸,从崖顶直泻而下,撞在嶙峋的岩石上,碎成万千颗跳荡的珍珠,又化作一片濛濛的水雾。那水汽拂在脸上,凉丝丝的,带着草木的清甜。
抬头看,白云正悠悠地行过,像一群不系之舟,在蔚蓝的天海里浮着。它们的影子投在山间,明明灭灭。山峰的轮廓被一层薄雾轻轻地笼着,那雾是活的,丝丝缕缕地游走,让刚劲的石峰平添了几分仙家的柔和与神秘。巨石是静,瀑布是动;山体是实,云雾是虚。这一动一静,一实一虚之间,便是一幅活了的、气韵生动的大画。
我忽然觉得,自己也成了这山里的一块石,一缕云,被这磅礴而又温柔的天地之气洗过了,那些尘世的滞碍,仿佛都随那瀑布流走,散入空濛的雾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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