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上海人指路时说出的“大马路”、“三角地”、“叉袋角”,让年轻一代听得云里雾里。这些渐渐消失的名字,藏着一座城市的鲜活记忆。
“到新客站接个人。”“去万体馆看比赛。”这些地道的上海老话,如今已逐渐被“上海站”“上海体育馆”所取代。只有正宗上海宁才晓得,这些地名背后藏着多少故事。
那些老地名不仅是导航坐标,更是这座城市鲜活的历史档案。

01 马路数字篇
在上海,起名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数字排序。老上海人习惯把南京东路叫做“大马路”,九江路是“二马路”,汉口路是“三马路”,福州路是“四马路”,广东路是“五马路”,北海路则是“六马路”。
这种简单明了的称呼方式,源自上海开埠后的道路规划。当时东西向主干道依次被编号称呼,朗朗上口,很快在各阶层市民中流传开来。
“大马路自然是南京东路,那是上海的门面,万商云集,车水马龙。”老上海人回忆道,“而四马路福州路则是文化街,书店、出版社林立,味道完全不同。”
在闵行区,还有更加直接的数字路名。20世纪50年代,老闵行成为上海规划建设的第一座卫星城。那里的道路以数字命名:一号路、二号路、三号路直至十二号路。
后来,这些路名改为云南省的市县名,如瑞丽路、碧江路等。但老闵行人仍习惯称主干道为“一号路”,这个名字承载着他们对老工业区的记忆。

02 水域地理篇
上海因水而生,因港而兴,众多老地名与水域密切相关。苏州河是上海的母亲河,但很多上海人不知道它的本名是吴淞江。
宋朝以后,吴淞江下游淤塞严重。明朝时期,朝廷决定在下游放弃吴淞江,另挖新河道。被放弃的河道后来叫做虬江(与旧江同音),新挖的河道就是今天的苏州河。
“叉袋角”这个古怪地名,如今在莫干山路“M51”创意园区一带。清代时,因苏州河这一段形状像农民用的“叉袋”而得名。叉袋是一种麻织大口袋,袋口有“耳朵襻”,类似今天的马甲袋。
上海对河流转弯处的命名很有特点:陆地外凸的部位叫“嘴”,如陆家嘴;外凸较尖的叫“角”;凹进去的地方叫“湾”。
虹口区的名字来源于虹口港。这条河过去叫沙洪,沙洪与黄浦江交汇处被称为洪口。清顺治年间,因忌讳“洪”字,官方文书以谐音改称“虹口”。
同样,杨浦区因杨树浦港得名。昔日杨浦河网密布,有河流百余条,杨树浦港是纵贯区域中部的主要河流。

03 建筑地标篇
上海许多老地名来源于标志性建筑。静安区因静安寺得名。这座古寺相传建于三国时期,初名沪渎重玄寺,南宋嘉定年间迁至现址。
清光绪十七年,英租界当局设立静安寺巡捕房,这是以寺名为地区命名的最早记录。1945年设立区时,省略了“寺”字,直接命名为“静安区”。
“三牌楼路”这个路名来源于三座牌坊。明代天顺年间,当地立有“应奎”、“昼锦”、“清显”三座牌坊(俗称牌楼),道路由此得名。
三角地是上海著名的老地名之一。19世纪中后期,虹口的文监师路、汉璧礼路、密勒路(今塘沽路、汉阳路、峨嵋路)相交处形成一块足有10亩的三角形土地,被叫做“三角地”。
1890年,工部局在这里搭建了木结构室内菜场,这就是著名的“三角地小菜场”。虽然菜场早已拆迁,但“三角地”作为企业品牌延续至今。
闸北区名称源于苏州河上的两座水闸。清康熙、雍正年间,先后建起两座挡潮石闸,称为老闸和新闸,位于现在的福建路桥和新闸桥附近。水闸北面的区域就被称为“闸北”。


04 历史人物篇
上海不少地名与历史人物相关。徐家汇是上海繁华的城市副中心,其名字来源于明代科学家徐光启。徐光启在此建农庄“瀼西草堂”,从事农业实验和著书立说。
徐光启的后裔在此繁衍生息,初名“徐家厍”(“厍”意为村庄),后因地处肇嘉浜和李枞泾两水会合处,故称“徐家汇”。
奉贤的名字则与孔子弟子言偃有关。相传言偃曾到此讲学,传播孔子学说,“奉贤”就是出自“奉子游之贤”(敬奉子游的贤德)。
闵行区得名于“闵行镇”。明弘治年间,这里叫“敏行市”。正德七年,《松江府志》开始将此地称为“闵行”。相传因文人闵其游学途中去世葬于此,故以其姓得名。
江宁路在旧时叫做“戈登路”,与1896年李鸿章出访欧洲时前往戈登墓有一定关系。租界时期,上海很多路名使用外国人名和地名,1943年才进行全面改名。

走在今天的虹口老街,官方路牌已改为“东汉阳路219弄”,两侧建筑仍保持着商街结构模式。老上海人还能指着那里说:“这里曾是虹口最繁华的地带,店铺林立,人声鼎沸。”
那些消失的老地名,像隐形的文化基因,编码着上海人的集体记忆。当年轻人听着爷爷奶奶用老地名指路时,这些名字便成为连接上海过去与现在的桥梁。
正是这些看似普通的地名,编织成上海这座城市独特的记忆地图。它们或许会从官方地图上消失,但会一直活在市民的口耳相传中。
下次当你说起“新客站”时,不妨想想这个称呼背后的故事——它不仅是地理标识,更是城市变迁的见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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