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鼓园记
张忠义
宝鸡城里,石鼓山是绕不开的念想。这座立在关中西部的山,驮着中国第一石鼓园的名头,也驮了我三十多年的牵挂。
最早与它相遇,是1986年。那时我随省建六公司宣传部长,坐绿皮火车去宝鸡,在金台观下的酒店参加《陕西建筑报社》的年会。会议排得满满当当,只盼着能抽点空去石鼓园看看。可最后只乘大巴绕山一周,车窗外的草木、隐约的亭台一闪而过,连园门的模样都没看清,心里便落下个小小的遗憾。
两年后再赴宝鸡,是陪公司党委去虢镇青少年劳教所,给少年犯做思政与技能教育。会后几人随车往石鼓山去,车子沿着山谷盘到山顶,风里都带着期待。可凑近了才知,石鼓阁和青铜博物院都没开放,只能站在山头望宝鸡城。倒也不算白来——渭水像条碧绿的带子,横穿过雍城,远处的山层层叠叠,城郭屋舍嵌在其间,也算见了回宝鸡的全貌。
往后多年,又去过几次宝鸡。有时是去关山牧场、凤县路过,车轮子不停;有时是办完事忙着返程,脚步匆匆;偶尔在亲友家小住,他们总说“青山常在,不急这一回”,我便只在小区周边转悠,石鼓园的样子,始终蒙着层神秘的纱,偏偏那份念想,反倒越来越烈。
今年三月,桃花开得最艳的时候,听说石鼓园要办三天庙会,早早就跟同学、朋友约好,连住处都订在了宝鸡联通旁的酒店。头天晚上,想着第二天就能见着念想了三十年的地方,翻来覆去没睡好,连窗外的夜色都透着股雀跃。
天刚亮,我们就往石鼓山去。那会儿入园还免门票,执勤的人和警力守在各处,秩序整整齐齐。虽有朋友做向导,我们还是慢慢寻着自己的路走——游园这事,急不得。
从左侧入园,小路蜿蜒向上,两旁的松柏四季常青,像列着队迎客。路边的桃花开得正好,有的满枝烂漫,有的还含着花苞,风一吹,花瓣就轻轻晃。脚下的路也有意思,鹅卵石混着水泥铺出各样图案,既防滑安全,光着脚踩上去,石子硌着脚心,倒像做了回石疗,同行的人都笑着说“这园子里的细节,真贴心”。
孩子们跑在最前面,一会儿指着山喊“这山好高”,一会儿对着水叫“这水好清”,没导游那般谈古论今,也没文人那般见景生情,只凭着本心对大自然说话,笑声撒了一路。我们跟着慢慢走,看石鼓仿制品立在林间,周文化墙刻着古老的故事,祭天广场透着庄重,廊桥跨在山谷间,五德园、汉字长廊、书法研究院挨个逛过去,每一处都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
终于到了山顶,石鼓阁一下子撞进眼里。五十六点九米高,占地七千二百平方米,外观五层,内里却有九层,气势十足。阁顶“石鼓阁”三个大字,是已故书法家舒同所题,阳光下金灿灿的。走进阁里,十面石鼓静静立着,鼓沿上刻着乾隆皇帝的诗文,四周展着石鼓文化和历代书法作品,指尖掠过展柜玻璃,仿佛能触到千年前的时光。登上阁顶往下望,宝鸡城全在眼底——渭水依旧碧绿,穿城而过,远处的山、近处的城,都裹在晨光里,美得让人舍不得挪眼。
不远处的青铜器博物院,和石鼓阁遥相呼应。它的造型像古时的高台门阕,青绿色的外墙,是青铜氧化后的颜色,透着厚重与威严。踏进门的瞬间,像穿越了千年——馆藏的四十八万件青铜器,有的锈迹斑斑,有的纹饰精美,每一件都在说故事。那铜绿里,藏着王朝的兴衰,藏着战争的烽火,也藏着宝鸡作为“青铜器之乡”的荣光。看展时,听着讲解,才更懂周礼文化的深,秦族发展的难,还有古人铸铜时的智慧。
走下山时,夕阳正照在石鼓阁的檐角。这趟游园,了了三十年的牵挂,更让我实实在在摸到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根。那些石鼓、青铜器,不是冷冰冰的文物,是活着的历史,是古人留给我们的珍宝。往后再想起宝鸡,想起石鼓山,心里定会多一份温热的敬重——敬重这土地的厚重,更敬重这文化的绵长。
乡土蓝田平台特邀作者:张忠义
乡土蓝田平台特邀作者:张忠义,网名青山浮水出,陕西蓝田县人。曾从事体育,教育、新闻,卫生,行政等工作,研习书画,有多篇文学和摄影作品见诸报刊杂志,出版有长篇纪实文学《人生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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