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去沙坡头。
沙坡头是宁夏中卫市的一个行政区,位于黄河北岸,腾格里沙漠的最南端。由于这里沙坡屹立,高达百余米,直达黄河边,故名沙坡头。
都说“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可当我在沙坡头第一眼看到的黄河,却感觉它格外的温顺,一副平和低调,没有惊涛骇浪,没有震耳欲聋,只是默默地流向远方。
自古得益于黄河在此的自流灌溉,使得宁夏成为黄河流域的富庶之地。而中卫更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成为宁夏的首富之地。难怪导游就调侃说:“黄河在青海是亲妈,在甘肃是干妈,在宁夏是奶妈,在河南是后妈。”
一条包兰铁路,从沙坡头穿过,将其一分为二:铁路以南、黄河以北叫黄河区,铁路以北叫做沙漠区。
黄河区是观河,沙漠区可玩沙。观河,可以在黄河乘筏,追波逐浪,感受黄河的惊险刺激;玩沙,则可以骑驼踏沙,领略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沙海浩渺。
我先去了沙漠区。
乘观光车,到“沙漠天梯”,在这里坐百十米长的电动扶梯,上到百米高的沙坡顶上。
在沙坡顶上,向南眺望,只见黄河这里连续转了几个大弯,有如一幅天然的八卦图,然后向下游奔去。
发现,黄河近岸边的水中,有一座雕塑,是一匹扬蹄欲奔的白色骏马,名为“白马拉缰”。
白马拉缰雕塑
“白马拉缰”其实是当地人民为引黄河水灌溉农田而修建的一道引水堤。河水大时,水流从堤坝顶上翻入主河道,但见浪花飞溅,恰似白云翻飞,远远望去,宛如一匹白马拖着长长的缰绳驰骋在黄河之中,故称“白马拉疆”。
坡顶上,还有一座“王维观景台”。诗人雕像旁的一块巨石上,镌刻着他的千古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公元7367,诗人王维奉旨去河西凉州(今甘肃武威)宣慰打败吐蕃的将士,途径此处,面对大漠黄河的壮美,激情勃发,写下《使至塞上》一诗:“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侯骑,都护在燕然。”这首千古绝唱,成了描写大漠与黄河空灵寂寥、飘逸隽永意境的极致。
站在塑像旁,眺望,浮想联翩。
大漠寂寥静谧,旷无一人;一片红霞簇拥着落日,低垂到黄河河面,蜿蜒曲折的河水在落日的映射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此时的天地合一,这是何等壮观的景象!是多么美妙的时刻!
离观景台,行不远,到沙漠北门站,在这里乘观光车,前去腾格里沙漠。
到了沙漠,别人大多钟情于骑骆驼漫游沙漠,我却独自步行于松软的沙路。不错,骑骆驼轻松自在,快活逍遥,可于沙漠中步行也有其难言的妙处。
在广袤松软的沙漠上徒步,于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就在那一望无垠的大漠里,沿着当年的丝绸之路,一步一步地向前,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只是埋头向前。
眼前的沙漠,一片广袤,一片荒寂。走进去了,就不可能于中途放弃。哪怕风沙迷住了眼睛、哪怕烈日下汗流夹背、哪怕双脚陷进厚厚的沙中,哪怕一步步的艰难,也不能不坚持到终点。
在松软的沙地上,每行走一步,都要付出比平地上走路更多的力气;翻过一座沙丘,前方,又出现一片沙丘,连绵不绝,无边无涯,看不到终点。总以为眼前的这座沙丘是最高的,可当我拼尽全力地爬上最高点,却发现,眼前更还有数不尽跨不完挑战。走行于茫茫大漠,面对着大漠带来的孤独,也充满了一往无前的豪情壮志。
徒步沙漠是艰难的,但在我看来,这不也正是徒步沙漠的魅力所在!连如此艰难的沙漠都走下来了,其他的困难在你面前还能算的了什么!
走的累了,就坐在沙地上,眺望着绵延无边的大沙漠,空旷的四周一片寂静,听不到丝毫别的声音。湛蓝的天空下,大漠苍凉雄浑,起伏连绵的沙丘如同凝固的波浪般高低起伏,柔美的线条显现出它的非凡韵致。
我突然感觉到这种天籁般的宁谧正是我期盼已久的,没有了利益纷争,没有了蝇营狗苟,只有我独立于天地之间,独立于风尘之外,感觉到自己在和天地交流:世事沧桑如过眼烟云,尽皆消失在这沙漠深处。在亘古永恒的沙漠面前,人的一生是多么短暂,世间的功名利禄,恩恩怨怨都是一瞬间,转眼之间就成为过去。
思想中一切世俗的杂念像是在一一过滤,只有当一个人独立于茫茫无际的天地之间时,才能看清自身的渺小,感受到天地的伟大,才能排除世俗名利的纠缠,活出一个自在的真我,这当沙漠带给我思索。
走过了,才明白什么是云淡风轻;走过了,才知道什么是一场心灵的洗礼。
腾格里沙漠甚美,然而,沙漠又不断吞噬大片段良田草原,给人们带来无尽的灾难多。因此,治理沙漠,是无数代沙漠居民的夙愿与梦想。
早在1925年,国家就曾计划在这古丝绸之路的故道上修建包(头)兰(州)铁路,也就因地理环境的恶劣而被搁置。
新中国成立后,1954年10月,宝兰铁路再度开工建设。经过铁路建设者的艰苦奋斗,包兰铁路于1958年10月正式开通。也就在此时,人们却发现,就在这沙坡头一带,可怕的流沙在不断地侵噬着铁路,不断地掩埋着铁轨。最多的一年,列车被流沙阻断了6次。甚至有人预言:沙坡头是包兰铁路的“盲肠”,不出三年,这条路就会被流沙所淹没。
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起,有关部门就在铁路两侧不断营造防风固沙工程。可流沙的治理,绝非易事。
沙坡头地区属于草原化荒漠地带,自然条件恶劣,年降水量186毫米,沙漠表面最高温度可达74摄氏度,年风沙天数多达200天,表层风蚀严重,植物在这里难以存活,想要在沙漠上造林更是难上加难。
我的一位朋友,曾担任中卫铁路工务段的段长,它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银川至兰州区间包兰铁路的维护整治。他带领全段的员工,在有关科学家的协助下,继承前辈采用麦草方格式防沙阻障的方法,并加以改进。至今,草方格中间长出小草,栽满固沙植物的沙面上形成了生物结皮。昔日荒凉寂寞的沙坡头植被覆盖率已达42.4%。沙坡头治沙一举成名,举世皆知。先后有6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官员和学者前来参观学习,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这么大面积的流沙被固定,世界上没有过,中国人做到了!我的那位朋友主持完成的《包兰铁路大坝段山前洪积风沙区铁路沙害的治理》项目也获宁夏自治区科技进步二等奖。
沙坡头地区包兰铁路两侧的草方格里长满了沙生植物,有效地阻拦了流沙,使包兰铁路沙漠段几十年来安然无恙,新中国成功的治沙保路就是从这里走向世界。
有如此的朋友,我无比骄傲。
游兴盎然,感受多多之时,突然发现,日已西斜。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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