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刘湘涛
那是1966年的秋天,我最后一次在广州军区157医院的童年记忆。在六岁的童年印象中,157医院白灰场,在广州市区往东过了沙河就离梅花园不远了。而到了梅花园就到了157医院白灰场了。157医院就在广州市梅花园附近,医院四面环山,背靠风景秀丽的白云山东麓。医院的住院部后面,是个陡峭的小山坡,翻过小山坡往下走,就是一片汪洋的白云山水库。如果是从广州火车站出站,去157医院白灰场的路线,是坐开往沙河梅花园方向去的公交车。那时的小型公交车,就如卡车型状前面是司机室,后面是只有几个座位的车厢。157医院白灰场大门口西面,就是一个小公交车站。
157医院大门在白灰场路的北边,大门朝南。南面是一片蹈田地,蹈田地的东南方向,是一个小村庄。那时157的大门口,驻守有一个班的警卫战士站岗值班,警卫班的宿舍就在大门口的东侧 。朦胧中的记忆里,大门口两边都是小山坡,东边小山丘上还有一个休闲纳凉的小亭子。
六十年代的157开掘者们
进了大门口,就是一大片开阔地展现在人的面前。因为记忆中的157周围都是小山,整个医院被小山环绕。顺着大门口的一条路往北走,首先看到的是157的俱乐部。俱乐部在道路的东侧,俱乐部门前是一处宽阔的广场。在广场北边的小沟沿上,曾有一颗独有的木棉树。木棉树枝繁茂,红花鲜艳夺目。以前每当院里放电影时,就在俱乐部的广场上。记得有一次,我们小伙伴们在俱乐部门口帮助大人们拔地上的茅草时,有个女兵还对她们的人说,哎呀看这小孩多好啊,帮助我们干活呢。今晚我们给他们放电影看啊。没想到,结果那天晚上,俱乐部门前果然真的有电影看。

离开俱乐部顺着路往西走,没有多远,便是一大片的竹林。再顺着竹林里的一条荆棘丛生的小路往里面走,一直走到头,就是157的礼堂,服务社,理发店等。记得有一次和哥哥一同在礼堂玩时,俱乐部在排练节目。一个女兵拿着手鼓,表演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的歌曲。女兵长辫子佩肩,身上穿着泛了白色的军装。那时女兵戴的军帽,和男兵一样有帽檐,衣领上的红领章好像是洗了几洗了。在临近中午时,那女兵叫一声;教导员,我们回去了。现在想想,称呼教导员的,那说明俱乐部就是营级单位。

美丽的白云山水库
礼堂和服务社这一片地段全是山坡,竹林。山坡上还有许多砖砌的墓,那些墓时间看来很久了,旁边长满了茅草,也不知道是烈士墓还是当地人的墓。从礼堂那个地方出来以后,再顺着院里的主路往北走就到了医院了。医院的门诊部在马路的西边,前面是一个小广场。那个年代也没有几个小包车,广场上很少有车辆停放。
出了门诊部再北走,是一条上坡路。在路口处又是一个小院子,小院里有澡堂,院里的大门敞开着谁都可以进去洗澡。然后再顺着这条小路往上走,便是医院的住院部了。院部有好几座楼房,都是红砖三层楼,楼的结够是红砖绿瓦。楼房的后面就是山顶 ,然后翻过小山顶就是白云水库。那时候,记得有一次和大一点的小伙伴们去水库边玩耍,日落西山时,看到当地人在水库捞到好多鱼。水库的对面,听大人说那就是白云山了。我们站在一旁,放眼对面的白云山,魏峨壮观,天地相连。青山绿油油,松树围满山。山腰间的小道上,不时还有人牵着水牛行走。要不是中间隔着一坛湖水,我们真想去对面的山上玩耍去。记得那天傍晚,日落西山时,我们小伙伴们就开始下坡回家了。
门诊部往东是一条通往家属区域的小路,这条路的北面是高于路面的很宽阔的高坡岗。医院的锅炉房,洗衣房和水电维修处都在这一片高岗地段,这里基本都是医院后勤部门所在地。而后勤部门的工作人员都属军工,没有现役军人。而且还有一个怪现像,这里面的职工们竟然都是清一色的河南省漯河人。那么这时候157医院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漯河籍人在这里工作呢 ?说来这里面还有许多说不完的故事。
157医院最早在1957年之前的驻地是在河南省漯河市,于1957年的夏季迁移到湖南省的莱阳。在莱阳没有多长时间就又迁移到现在的广州梅花园附近的白云山下。当时157陆军医院在河南省漯河市驻扎时,曾经为扩大医院规模,满足因抗美援朝志愿军伤员,和解放海南岛战役负伤人员的救护需要,在漯河市当地特招一些医院工作人员。这些工作人员有的是经过考试合格正式录取为医院护士。而那些没经过考试,直接在医院参加救护工作的人员,就定为医院正式职工。
这些人当中我能叫上名字的人有护士沈媛仙,我父亲刘新斋,和闫克昌,杨随义,李志德,隆同树,何关岭,闫宝海,谢强,和洗衣班长老卢。食堂赶马车买菜的老黄等人。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饭堂做饭师傅们等。这些人从漯河一直跟随医院南迁广州,有的一直在医院干到退休。
在广州时,父亲是做缝纫工作的。也就是医院的被褥烂了,病人的病号服烂了都由父亲用缝纫机修整缝补。那个年代会使用缝纫机的人很少,整个医院就只一台缝纫机。157医院就一台缝纫机,所以院领导很重示父亲的工作。直到1972年父亲要求回到漯河3515厂时,院领导还一再挽留他不要走。曾记得洗衣班的空地上长着一颗木瓜树,每到夏天木瓜树上的瓜熟了,父亲就用木棍棒敲打下一个木瓜,然后用小刀削了皮给我们吃。那个瓜很甜,就和哈密瓜一样的甜。
医院后勤方面的工作人员生活区,正好和北面高岗地的洗衣班相对。生活区有南北两排工作人员宿舍,东面的一排略低,西面的一排高。两排房子的中间是个比较宽阔的活动空地,空地长着好几颗梧桐树,给人们遮挡炎凉。这里有公用水管,人们都可以在这里洗些衣服啥的。曾记得有当地妇女头戴斗笠,身穿一身黑色粗布衣服。她挑着一挑子香蕉在院里卖,一斤香蕉两毛钱一斤。院里地面都还是光溜溜的土路,小孩在这里玩耍,大人在这里洗衣和闲聊。有时几个人聚在一起下棋,打牌。东面的一排紧挨着医院饭堂,西面的一排中间住的有在食堂做饭的战士。还记得有个战士在屋里一边洗衣服,一边洋洋得意的嘴里唱着《毛主席的著作像太阳》的歌曲,至今还记得那位战士的模样。西排房子的西边,就是家属们自己开的一片小菜园地。
那时饭堂做饭的大都是河南人,外出买菜采购的都是一个姓黄的河南漯河人,大人们都叫他老黄。老黄家在漯河市区老街,每天光着头看着有五十多岁的年纪。他弟兄俩都在食堂工作,弟弟四十多岁在食堂做饭,老黄是外出赶马车买菜。每当老黄赶着马车,举着鞭子拉着一车子菜从外面回来时,我们看到他都远远的叫一声爷爷。老黄听到后就立刻应声道;哎,哎。
再顺着家属区北面的那条路走到一个丁字路口时,往东走的一个小山坡上就是医院的传染科病房楼,那时人们都叫新楼。新病房楼的位置是在一处高于地面的小山坡上,一知道那地方是传染科病房,所以我们小伙伴们没有去过。据前几天原在157工作的护士陈媛仙说,新楼那里还有一个二层楼,是医生和护士们的宿舍楼。童年时的记忆,好像那里就是在山坡上。山坡的西边还有一处小干沟。站在沟的对面高处往那个干沟里看,偶尔有蛇在爬动。丁字路口的末端,是一个高于路面的高坡岗。那坡岗上是当地老百姓的一个村庄,那时大人们都称当地人为老广。当地村里我们都没有去过,我们都不和他们有任何接触。丁字路口往北是一条很宽的路,这条路两边是陡坡,好像是在坡岗上新开挖的一条路 。顺着这条路往北走,路的顶头就是连绵起伏的小山。那时候听大人说,那个院里是一个监狱。我们小伙伴们去过几次,进了院里后什么都没有,连个人影都没有。看了怪慎人的,所以后来就没有再去过了。后来在北京当兵时,曾和广州军区话剧团的王三友导演接触过。当我向他问起这件事情时,王三友导演说,他们话剧团就在157院里,而且他还说他们团就在那监狱的位置。当时我一听咋就那么巧呢,因此对王三友导演说的,我一直都是半信半疑。
六十年前,每到秋季来临,母亲总带着哥哥,弟弟和我去广州看望父亲。记得有一次快要春节回来时,在火车站和父亲告别时,母亲带着我们弟兄三个和父亲在站台上再见时的情景。那天父亲一个人站在站台上,两三岁的弟弟意味着马上就要和车窗外的父亲分开了。于是弟弟从窗口里拉着父亲的手,一直嚎啕大哭不止,旁人怎劝说哄他也没有用,直到列车启动他还梗梗咽咽的。那种场景,别说母亲和哥哥我了,就连旁边坐的人都动情。后来就在老家河南上小学,再也没有去过157了。而弟弟还小,弟弟后来和母亲又去过几次,直到1970年父亲从157回到漯河三五一五厂。漯河三五一五厂有好几个当年在广州157工作的人,就好像是三五一五厂是157的对口接收单位。

六十年沧桑远去,之今我还记得儿时在广州157时,几个小伙伴们的名字。他们的名字是,卢建志,卢建设,卢建波他们兄妹三个,还有新国,谢美丽,平安,和宝海的儿子等。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157医院已成了童年的美好回忆。而我的父亲,母亲和弟弟也都一个个都已离去。文中提到的护士媛仙姨,当年在157也是美丽的女兵。后来于1969年和曾在157工作的俱乐部高副主任,一同转业回到漯河市人民医院工作。如今高副主任也已离去,媛仙姨脑梗后遗症,现耳聋眼花记忆模糊不清。七十年代前,好几位在157工作,后来和父亲一样回了漯河三五一五厂的战友们,如今他们走的只剩杨遂义一人了。现在,随着军队改革的深入,如今,过去的157医院的名称已改制为南部战区总医院分院。而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157医院,已成为了历史的记忆。童年的157,离别六十多了,不知何时再能看到你美丽的身影。


还没有评论,来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