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6月24日，夏至已过，天气进入最炎热的季节。“歌声里的辽宁”歌曲创作采风组在酷暑中开始向着本溪大石湖和老边沟进发。我是其中的词作者，负责此次采风的歌词创作，此行我们去探访辽宁省省花、被誉为“冰川时期活化石”的天女木兰花。
词曲作家在大石湖采风
大石湖木兰谷寻踪
本溪的大山辽阔深邃
山区道路崎岖陡峭，溪涧奔流，潺潺流水声不绝于耳。树木葱郁，鸟叫声婉转动听。我们的歌词还没有写出来，树上的鸟儿们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谱曲了。一路上游客很多，进入山间小路后，明显感觉到山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几度。看来，这里真是适合避暑的胜地。
我们一行人沿着大石湖的山路蜿蜒而上，耳畔是溪涧奔流的哗响。作为采风团的词作者，此行的使命是将天女木兰花写成歌词，可越是临近木兰谷，心中越是生出一种近乎虔诚的踌躇——这冰川时期遗落的活化石，当真能用几行押韵的文字框住它的灵魂吗？
天女木兰花
转过一道山弯，空气中忽然渗入一缕清冽的芬芳。那香气不似寻常花木的甜腻，倒像是月光凝成的丝线，带着山泉的凉意与青苔的湿润。导游忽然驻足，指向山谷：“看，那就是天女木兰。”
我们仔细分辨，才认出了那株高耸的树木就是天女木兰。天女木兰的叶片宽厚，层层叠加。花瓣却很少能见到，偶有几朵，挤在高耸的树叶深处，不露真容。没有想象的那般壮观，虽然是天女木兰的花期时节，也不见怒放的盛景。3000亩野生天女木兰花，以内敛的姿态示人，低调地与我们凝视。
有人发现低处的天女木兰花，惊喜地喊着大家快来观望。于是，十几人聚拢在一起，手机拍照，与花合影，忙得不亦乐乎。终于轮到了我与天女木兰花近距离接触。走近细看，每朵花都是精妙的造化。花瓣重叠如象牙雕琢的宝塔，花瓣多为9瓣，偶见11瓣的异数，倒像是上天多赐了两片月光。花瓣并非纯白，靠近花心处透着极淡的妃色，宛如少女耳垂上若隐若现的血脉。最奇的是叶片，正面油绿发亮如打了蜡，背面却布满银绒，仿佛把光鲜都给了世界，把柔软都留给自己。
山风过处，花枝轻颤。那些垂挂的花苞形若桃心，宛如玉杯，在风中微微点头，让人疑心下一刻就会听见环佩叮当。传说唐代仕女曾用此花蒸制香露，此刻我竟从21世纪的阳光里，嗅到了千年之前的芬芳。
树皮上的斑纹引起我的注意。灰白底色上散布着不规则的银斑，像是结冰的湖面将裂未裂时的纹路。伸手抚摸，粗糙的触感立刻戳破了“天女”的柔美幻象——原来这看似娇弱的花树，树皮竟如铠甲般坚硬。
导游说，它们的种子裹着蜡质硬壳，能在土中沉睡数年等待机缘。我突然明白，所谓“天女”，不过是它示人的假面，骨子里分明是个历经4次冰川的战士。
同行的作曲家已开始用手机录制溪水声，说要作为歌曲前奏。我凝视着白色的花瓣，心里在想：人们总把天女木兰比作仙子，或许正是因为它身上同时凝聚着神性与烟火——可制香膏，可入药材，既能傲视冰河世纪，又甘愿为凡俗的美献身。这种矛盾，不正是最动人的诗行？导游还告诉我，天女木兰花是次第开放，所以你能够在一棵天女木兰树上同时看到花苞、怒放的花朵以及果实。
午间休息，我在电脑上写下了一首《天女木兰花》的歌词：
你站在高高的山崖，
宽宽的绿叶，托着洁白的花。
仙女的玉杯，盛满童话，
香气馥郁，漫山遍地洒！
你轻抚潺潺的溪涧，
柔柔的枝条，拂过清透的纱。
像仙子的罗帕，缀满星华，
那清甜吻遍，水岸与山洼！
天女木兰花，冰川留下的神话，
芬芳散落，清凉了人间的夏。
天女木兰花，时光折不断的枝丫，
次第绽放，拉长了游子牵挂。
天女木兰花，缝进衣襟的牵挂，
朵朵白，悬在苍翠的悬崖。
天女木兰花，烟火描摹的图画，
瓣瓣香，等远行的人回家。
这首歌词，几经打磨，给一起采风的作曲家苏娜看。她很快就兴奋地对我说：“你写的歌词很接地气，这段我已经能够哼唱了。”说着，就着溪涧的鸣唱，苏娜老师唱了起来。
老边沟里绽放的身影
中午，我们简单地吃过午饭，略作调整，再次进入老边沟去观看那里的天女木兰。
天女木兰花，像一位被时光遗忘的仙子，在无人知晓的深山，年复一年地绽放着冰雕玉琢般的花朵，将芬芳赠予山风，将美丽付与流云。1985年，当科研人员的脚步惊醒了桓仁的山雾，当测量仪的金属光泽映上洁白的花瓣，世人方知，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竟藏着如此惊世的瑰宝。
那些曾以为早已灭绝于冰川时期的古老花种，原来一直在这片山林里延续着血脉。如今，天女木兰花有了新的名分——国家二级重点保护植物。这是文明社会对天女木兰花的加冕，也是人类对自然的忏悔。
我们终于懂得，你不是山野间任人采撷的寻常花朵，而是穿越时空的自然遗产，是这颗星球写给未来的情书。
看啊，那些曾险些被砍伐的野生木兰，如今被围栏温柔地守护；那些曾经孤独绽放的山谷，现在有了科研人员定期巡查的身影。你的种子被精心收藏在国家级基因库，你成为本溪的市花、辽宁省的省花。
天女木兰花是具有独特气质的花：真正的美丽从不需要喧哗。即使被遗忘在时光的角落，也要活得从容；即便重获世人的瞩目，依然保持本真。你是大地的女儿，是时间的见证，更是自然留给人类的一面明镜。
这次采风创作的要求虽然主题是天女木兰花，但是写法要求却很宽泛。可以写成各种风格的歌曲。回到驻地以后，一天的奔波下来，身体非常疲惫。可是，内心却挥之不去对天女木兰花的喜欢。冲凉泡茶，再写一首民谣体的《天女木兰谣》吧：
太子河畔的风，绕过枝头，抖落一树，云絮的温柔。
谁把你刻在心头，数着花瓣，等云儿走。
老边沟断崖口，山雀掠过，衔走最后，一缕乡愁。
把芬芳，留给过客，你把思念藏进沉默。
花开时啊，山都白了头，像那年，冰川凝望的眸。
我们追着风，漫游，你说，别怕风雨摇头。
若遇见，那年的舟，载片花瓣，顺流而走。
等深山，雪融的时候，再盼春，来收。
文字：李铭
供图：李铭
编辑：徐博彦
检校：水天
责编：景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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