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行记

加州1号公路，一只银鸥站在“STOP”标识牌上。有人在上面贴了“TRUMP DON'T SURF”（特朗普不懂冲浪）的小标语，意指特朗普不懂加州（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大食/图）

在距离美国洛杉矶机场半小时车程的租车公司，几个年轻人向我敞开了他们的车厢。他们即将结束美国之旅，打算把物资分享给后来者。我拿了大米、纸巾、橄榄油、法国香料和一张毛毯，要付钱时他们拒绝了，再次对我说“Share”（分享）。

俯瞰洛杉矶（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大食/图）

为了这趟旅程，我租了一辆长约7.5米、宽约3米的房车。在加州，适宜的气候、自然风光和汽车文化让房车出行变得更为普遍。无论是在国家公园，还是沿着太平洋海岸的1号公路，都能找到露宿的营地。只是相比5年前，营地价格上涨了许多，最便宜的营地从一晚10美元变成了30美元，能够加水充电的营地至少要60美元。在城市里，如果找不到过夜的地方，至少还有沃尔玛或麦当劳的停车场。

沃尔玛超市内，一个特朗普的支持者坐在电动轮椅上播放着音乐游走。轮椅背后贴着特朗普的头像，另有标语上写着：“朋友，别让你的朋友投票给民主党”（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大食/图）

当天晚上，我在沃尔玛的停车场里过夜。营业时间过去，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场地空空荡荡，白色停车线包围了我的视线。也是在沃尔玛，我见到此行第一个公开表达政治立场的美国人——一个白人老头。他坐在电动轮椅上，用音响大声播放摇滚乐，生怕自己不够招摇。引人注目的还有轮椅上的贴纸。特朗普的头像贴在他敦实的脑袋后方，旁边写着“I VOTED”（我投票了）。另有一句标语写着“朋友，别让你的朋友投票给民主党”。

一家人在圣西蒙海象滩的周末时光（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大食/图）

加州是民主党的铁票仓。几个月前，围绕移民问题，特朗普派遣的国民警卫队还在洛杉矶与加州的抗议者爆发冲突。特朗普力推大规模驱逐非法移民，这与作为移民大州的加州和“少数族裔占多数”的洛杉矶存在利益矛盾。在加州可以看到许多反对特朗普的标语。我在海滩公路上拍了一只停在标识牌上的银鸥，回看照片才发现，标识牌上还贴着一张“TRUMP DON'T SURF”（特朗普不懂冲浪）的标语，暗指特朗普不懂加州。

大树下，两人在拍户外照（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大食/图）

特朗普政府带来的震荡贯穿我的旅途。国家公园系统经费遭到削减，国家公园管理局被裁撤了大约四分之一的固定工作岗位，还减少了数千个临时工作岗位。公园管理员处于超负荷的工作状态，一些人选择主动离职。

四个男人下车寻找手机信号。在美国，经常一离开城市，手机便没有信号（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大食/图）

在红杉国家公园，没有人负责检票，大门敞开着。两天里，我只和一名员工打过交道。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营地外不能停车过夜，5分钟内开走，否则罚款。”晚上从公园出来后，我驻车在游客中心，又碰到了他。他说，“祝你有愉快的一天。”我发现他长得有点像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的主演伊桑·霍克，蓄着并不冷酷的胡子。但第二天早上他又出现在我的车外，对话更加简洁，“罚款或走人。”

红杉国家公园内，山火肆虐后的树林（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大食/图）

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同样无人售票。公园把员工优先安排在游客中心、保洁和运营免费摆渡车上面。此前，《卫报》曾采访一名优胜美地的员工，他担心没有足够的人手阻止公园里的熊吃人的食物，从而激发它们的攻击性。我在优胜美地的瀑布前遇到两只黑熊。它们旁若无人地走过，对我不感兴趣。

入住一家汽车旅馆，清早被鼾声吵醒，门外竟然躺着一个宿醉的流浪汉（南方人物周刊记者大食/图）

在加州，遇上什么似乎都不奇怪，无论是公路上的野鹿、房间里的蟑螂，还是旅馆走道上的流浪汉。我入住的这间汽车旅馆隔音差，楼上住客的脚步声在半夜响起时，声音近得像踩在我的脸上。清晨，我又听见震天的呼噜声，打开门，发现门外躺着一个宿醉的流浪汉。吃早饭时，我把这件事告诉脸色冷得像隔夜牛排的服务员。回房间时，流浪汉已经被旅馆工作人员劝走了。我懊悔起来，我打扰了他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