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保定)郑 好
整理 郑擎钧
阳春三月,我家历经了灾难之后,住处基本上算是解决,生活也安定多了。
李家庄这村有三条东西向横穿全村的大街,令人纳闷的是这三条街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三条街上的人文习俗也差距很大。我漫步走在前街上,见到的大都是农家小院,土屋顶上晾着萝卜干,檐下排着晾晒的干菜樱子,墙头搭着镰、锄小农具,戳着大型农具耧、犁、盖、耙,门前街头拴着牛驴,从门口窥见院里有柴草垛,妇人在喂猪喂鸡,是一派勤劳过日子的农家景象,互相通话也是喊叫喧哗。
图片由AI生成
在前趟街完全是土坯房,看不见一间砖房,院里或门上的柴草落叶看样子是没时间扫它们,全靠刮来的风把杂物吹到角落里,再收起来倒在家里灶伙坑里。后来知道,前趟街姓氏很复杂李姓极少,不知道这是什么历史原因造成的。我想,姓氏来源不同,人文习俗自然要显现差异。
走在中趟街上,情况有了变化,在这里农家气息淡了许多。从房屋外观可见这趟街上断断续续一部分是古典式的房屋,有一部分原是古典式因破旧改建的现代式房屋,所以形成古典现代的参差不齐差不多各占一半的形式,凡古典式宅院都仍然保留着门楼,门楼有石兽点缀,要登几级台阶才能进大门,窥瞧门里,一般都比较清静,没有乱堆杂物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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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趟街往北,给人一个“生产”“生活”两张皮的感觉,比如每家都在村边有属于自家的晒场,自家做饭的烧柴都堆积在这里,宅院只存少量,随用再 到晒场去取。村边晒场还有属于自家用来存放大中小型农具和喂骡马牛驴之用的两间土坯房,每当从田里回来时先到晒场土坯房掸掉身上的土,洗去脚上的泥,再进家做细致洗盥。人们对此养成习惯也不觉麻烦,所想的是心里舒坦、痛快。因为家家户户都有“打扫”的习惯,所以庭院里显得清净,见不到秋风卷落叶的景象。偶遇妇人出入,也都衣着整洁,有的还是稍沾粉黛,说话一般是悄声细语。
后趟街,真正意义上讲它不是一趟街,而像是按照主人祖先设想统一规划,并且自成体系,在同一个时期内几乎是一次性建起来的一组古典建筑群。
据说在清朝中末期,李家庄的那位李姓祖先在京城崇文门外开设的夏布庄是皇家宫廷指定的绫罗绸缎等纺织品消费的供货商号,并兼营南方各省向朝廷解缴天赋税收的汇兑业务,其油水之肥厚想而可知,于是夏布庄赚的银子,就由京城源源流到李家庄后街。读者想想:一个再大的家族当遇有这样大股的财源滚滚注入时也必然会像吹气球般的更加肥大起来了,于是这李家庄就购地向外村扩展。建房向豪华追求,文化品位向高雅境界提升,家家大门洞粉壁上开始出现中举人中进士的红色喜报,我到这村伊始还曾见过现已褪色的斑斑痕迹,这说明李家前辈在封建社会科举竞争平台上也都曾是赛手,并且都曾争得过辉煌的。
这个建筑群的南面有一个向南开的大哨门,可并排出入两辆马车,门楣上悬“惠蔭士林”四个大字匾额,据说是李鸿章手笔,没有年代和题者署名,我当时理解可能是李家祖上曾施惠于文人群体而获赠的。村民通称此处为“大哨门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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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门两旁没有任何陪衬,门里门外两个小广场相连是一块不小的空旷地,村里一般的集会说书唱戏演艺活动多在此举行,由李氏支系形成的大稍门为中心,往东为“东院”往西为“西院”,东西两院有一条轴心与街相衔接。轴心御街两旁古典式门楼栉比鳞次,每个门楼的门楣上一般都有匾额,我家落住在西院街南,门楣是李秉衞写的“海晏天青”四个金色大字。每过一家,从门楼窥其庭院,可见院里雕梁画栋,窗棂透剔,走廊迴曲,风格相似,只不过形式不同。我从一家门口无意中瞧见门里,在院子中央石桌上摆着棋盘,两位老者坐着藤椅,一位叼着水烟袋,正在入神的对弈,悠闲自在饶有兴趣。有的人家院里砌着千姿百态的假山,种着海棠树石榴树,有的置茶几于树下,正在品茶,有的在看书……这里的景物令人感觉像是经过曹雪芹用他那支笔涂刷过一层的画面似的,或者可称是《红楼梦》的另版。此景此情让我不想向前移步:我要仔细反省自己这会儿是不是正在漫步于荣国府宅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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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一个居住群内部的人、景、物,必然要经过互相影响、融合、熏陶而形成各自的人文气质和风格的,我暂不求去欣赏别处的其他,只想抱起一部《红楼梦》,将此地和书中景物加以对照,我们住的是大哨门西边街的西院,我把这里比作荣国府,东边街的东院比作宁国府,但还没有发现把什么地方比作大观园。脑海里先安下这么个大框架,等在这村里住久了慢慢会发现怡红院、潇湘馆的,虽然在这村一时找不到安置大观园的园子,但在脑子里把书中大观园拆开后再和现实的景物去对号,还是不愁找不到相似之处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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