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起,天始寒,霜叶初染,落木萧萧,巍巍四明始现苍凉浑厚之气。
这时节最适合读山,最适合读山之神韵、本真。此时的四明山别具韵味与美感,有热心人发兴,组织了这次四明寻山之旅,不亦乐乎。
车至茅镬,已近四明纵深区域。放眼望去,道道山脊如龙蟒偃卧,浪涛翻滚,山色深郁而层次渐显,丛林如披,云淡风轻。
眼前的茅镬,蓬蓬参天古树各持一色,如云翳勃兴,又如铁塔坚毅。岭下是狭长如带、幽寂如蓝、泛着粼粼波光的周公宅湖面,独不见村舍屋宇和横亘了400多年的人间烟火。
茅镬曾是一个村。400多年前,村的严氏先祖至此,见此地坐北朝南,三面峰峦环绕如镬(方言,大的锅),遍长芭茅;南向坑深壑幽,涧水长流,有风有水,遂于此定居。叫什么呢?叫茅镬吧。人说“茅镬”这名好有文化,其实,起名者未必认识“镬”字,或许只觉得这地方像个锅而已。
曾经的茅镬,是个极有烟火味的地方。一条麻石山道,曲折回环,把一户户山石土瓦构筑的人家勾连;一声吆喝或小声咳嗽,惊起岭上岭下一片鸡鸣狗吠;一把柴薪塞进灶洞,山村的上空就会弥漫一片迷人的柴禾干香。
这个冬日,我们来茅镬,不为探亲访友走人家,只为看树,看看茅镬的这些百年古树。数百年岁月流逝,数百年光阴辗转,茅镬的这些树还在。茅镬还是那个茅镬,茅镬已不是那个茅镬。
茅镬是以树闻名的。茅镬的树,比我们习见的都古老,甚至比茅镬本身还古老。平素,我们为遇见一棵爷爷辈、太爷爷辈的古树而欣喜、敬仰,在茅镬,这样的古树有一大片,枫树、樟树、柿树、银杏、香榧、红豆杉、金钱松,树龄数百年至上千年不等,百余棵这样的古树名木簇拥成林,茅镬因而有了“华东第一古树村”“全国最美古树群”等美誉。
我们从山脊村头,怀揣着一颗虔诚的心,向着这些阅世既久、沧桑而生机依然的老魂灵靠拢。我们用手扒开堆积的腐叶枯枝,触摸它们扎根的每一寸土壤、砂砾和岩层,感知它们的体温和脉动;我们用臂弯丈量它们的胸径,细数它们历经的岁月;我们用手抚摸它们或斑驳或粗糙的躯干,用目光致敬它们举向天际的每一枚枝叶和果实,问候在枝头逗留、穿越的风、空气和阳光。
按理说,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的四明山腹地,并不缺古树林木,茅镬的这片古树林以超拔不群的姿态耸立于崇山峻岭间。
看得出来,这些树,有的是天地惠赐、自然生长,如枫、樟、柿等,周围山上有大量同类树种分布;有的分明是人工栽种培植,如香榧、红豆杉、金钱松等;有的早于严氏先祖在此落脚,有的明显是村族后裔所栽所培。
《严氏宗谱》载:茅镬“村旁宅边,抱大荫木,自古有之。”可以确定的一点,它们在这片山岩薄土上蔚然成百年气象。这里蕴藏着一个氏族村落与树、与自然生态和谐相处的故事。这个故事讲了数百年还没有讲完,还在继续。
这个曾经以古树为荣耀、把“禁伐令”编入族谱、因护树敬树而著名的氏族山村,如今迁居他处,他们把可以带走的都带走了,甚至包括那块祖传的“禁伐碑”。只剩这些长根的古树带不走,长留于此。
这时节,一些树已在冷风里沉醉,酡颜霜染,叶子落了一地,如枫、柿;银杏出人意料地坚强着,扇形的叶子洇了一层黄。金钱松的细长叶子疏朗很多,却仍显着丝丝的绿。我们从一棵老树腐败中空的树心,隐约窥见数百年时光流逝后的虚空。
一批批人来了去,去了来,只有茅镬的树还在。它们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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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石 文/摄
编辑 张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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