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五花海。
在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有一片宛若仙境的地方——九寨沟。九寨沟的名字来源于沟内的九个村寨。这些村寨散落在山谷褶皱里,像天神随手撒下的几粒青稞,在雪线之下生根发芽,长成与山石共呼吸的模样。
寨子依山而建,木屋的轮廓与山脊线完美契合。仿佛不是人类建造了房屋,而是大山自己长出了这些栖居之所。
初冬时节,我来到九寨沟,看到蓝天白云下,雪山巍峨耸立,彩林绚烂如花,飞瀑流泉声声入耳。那些湖泊像是大地裂开时渗出的汁液,带着矿物质的虹彩,在雪光中波动。
初冬的九寨沟,宛如一幅素墨晕染的宣纸,褪尽浮华,只余山骨水魂。没有春的喧闹、夏的浓烈、秋的绚烂,唯余一种近乎禅意的清寂。
也许是天公有意为远道而来的我们作美吧,前几天这里下了一场小雪。晨起时,只见白雪茫茫,天地间只剩黑白灰的渐变。放眼望去,山色在雾中浮沉,时而苍黛如铁,时而隐入云烟。
我们刚进入景区,迎面扑来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树林与冰雪交织的清新味道。栈道上的积雪约莫半寸,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像是大地在睡梦中的呓语。
芦苇海边的芦苇已经枯黄,却仍倔强地挺立着。顶端擎着些许雪花,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我们诉说这里的古老故事。远处群山隐在薄雾里,只露出些许轮廓,宛如未完成的素描。
我们去的第一站是诺日朗瀑布。初冬的诺日朗瀑布不似夏日那般奔放,倒显出几分矜持。水流撞在冰凌上,碎成珠玉,又凝成新的冰凌。水流在冰与水的交融中缓缓流淌,水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雾,弥漫在山谷间。
一位藏族老人坐在观景台的石凳上,手中转着经筒,皱纹里夹着风霜。他告诉我,这瀑布冬日里似乎要流动得慢些,像是要把时间也冻住。
站在瀑布前,望着那奔腾而下的水流,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畏之情: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它创造了如此美丽的景观,让我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五花海的水色澄澈,仿佛能照见前世今生。枯木静卧水底,钙化的枝丫被水流抚摸千年。薄冰浮在水面,将湖水割裂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我们沿着湖边的栈道漫步,呼吸着清冷的空气。
雪后的山林静谧而神秘,树木的枝头挂着一层薄薄的雪,花海在湖底沉积物与周围雪景的映衬下,呈现出深蓝、浅绿、藏青等丰富的色彩,如同一块巨大的宝石镶嵌在雪山之间。
我们还去了长海、五彩池和正树沟。
初冬时节的长海还没有被冰封住,湖面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映照着四周的雪山和天空。漫步在湖边的栈道上,寒风凛冽,却吹不散我心中的震撼与感动。
五彩池也别有一番风味。湖底的石块色彩斑斓,与洁白的雪树和云雾笼罩的天空交相辉映。走进正树沟,蓝色的海子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深邃而神秘。
我突然意识到九寨沟的冬天本质上是关于离别的修行:藏寨炊烟与冰瀑寒雾的缠绵,钙化滩上水珠的诞生与消逝,甚至游客们短暂的驻足,都在重复演示着“相聚是离别的开始”这一命题。正是这种稍纵即逝的特质,使得每个雪落无声的瞬间都值得珍视。
寨子里的湖水不是大地的装饰,而是高原睁开的眼睛,冷静地见证着所有相遇与别离。我们的倒影在水中一闪而逝,而山,始终在那里。
陈春海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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