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的话:
每一座城市,都有它闻名的地标;但真正的生活,却藏在弯弯的巷弄里。这里没有宏大的叙事,只有触手可及的温暖与烟火。《巷遇》,带你遇见遵义街巷里最本真的模样。抛开地图,忘记导航,跟随我们的脚步,去邂逅一间老字号、一种老手艺、一份人情味,解锁城市里的宝藏盲盒。

深秋,遵义市、凤冈县、天桥镇,天气湿冷。
从海拔1200多米的云雾漆坪露营基地出发,车轮沿着山脊盘旋而下。天桥镇党委委员、政法委员王小禹指着前方说,我们要去的平头溪,就在山脚。这一路,海拔要降八百米。
山路蜿蜒,好在路面平整。半个钟头不到,寨门就在眼前了。
那是道黑色的木寨门,木料已见斑驳。迈过门槛,脚下换成青石板路,古街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在石板上叩响。
这里的房子,和黔北常见的三合院完全不同。一条石板路把房屋分成两排,各有各的样貌。最特别的是屋与屋之间,都立着厚厚的防火墙——这是徽派建筑的印记,在这乌江岸边,显得格外别致。


同行的当地人说,这种格局,源于这里曾经的商贸繁华。不同的商号,各自建起风格迥异的铺面;厚厚的防火墙,守护着这份家业。如今,木窗上的雕花还在,只是颜色淡了;青瓦阁楼还在,只是炊烟稀了。
蹲下身细看,能分辨出哪些是岁月磨得光滑的老石头,哪些是棱角尚新的石板。前面传来“叩叩”的声响,是几位村民正在翻修路面。他们用撬棍小心地嵌进石缝,一用力,一块老旧破损的石板便被起出,留下一个深浅合宜的土坑。另一人随后将新石板安放进去,用工具轻轻敲击、调整,动作熟练。

同行的王小禹一旁告诉我,这并非简单的修补。古镇正按照“红色文化+特色文旅”的建设目标,加速推进乡村振兴示范点的建设。眼下这一锤一錾,铺的不只是一条观光步道,更是将地下的红色根脉与岸边的古渡文化重新连接起来,为文旅融合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在古寨中段,我们看到了董吉明老宅。
这是一座清代建筑,也是红六军团平头溪驻地旧址。木板墙裂着缝,透着光,手抚上去,能触到木纹里深藏的往事——
1934年10月,红六军团十八师一部两次从这里渡过乌江,在当地船工的帮助下,他们从对岸的上流水口来到平头溪,在这座老宅里驻扎休整。


如今,这段历史被刻在江边的一块石碑上,雨水经年冲刷,字迹有些模糊,但“红六军团”几个字依然清晰。
往江边走去,临江左边的山头上,悬崖边,立着一个土堆——这是2号碉堡遗址。风雨侵蚀了有些年头,如今只剩几十厘米高的土垠。工作人员介绍,从近五米宽的内空判断,当年这里该是个重要的哨所。
“每天都有兵在里面监视着山脚的江面。”平头溪村党总支部副书记匡忠彦说,他听上辈人讲,碉堡后面的平地,就是驻兵出操的操场。
2018年底,在村民指引下,人们又在不远处发现了1号碉堡。这个保存好些,用石块砌成,墙厚几十厘米,一人多高。
站在碉堡遗址前往下看,乌江如带,舟楫不见。只有江水静静地流,流过往昔。

在渡口旁,一棵古老的皂荚树静静矗立。
树下空地,曾是平头溪的仓库所在。如今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村民坐在石凳上歇凉。
匡忠奇是在江边长大的:“小时候这里赶场,人挤人。”他指着皂荚树下的空地,“我们打橙子壳背到这里卖,拿米换布匹。”
他告诉我们:“过去贵州不产盐,乌江就成了盐运要道。平头溪因着独特的位置,成了盐运集散地,老百姓用背篓把山货运来,换盐回去。”
那时候,各地盐商在此设码头,仓库里堆满盐包。江面上,运盐的船只往来不绝。
如今,河道畅通依旧,只是不再运盐了。


古镇尽头,一处石拱门下,刻着一副对联:
“江上烟波百里画,溪头云锦万古屏。”
横批:“通江达海。”
站在这里往江对岸望,能看见红军当年渡江的方位。想象那个十月的夜晚,先遣队的战士们如何在当地船工帮助下,冒着危险渡过乌江。
如今,渡口静了。但平头溪人想让这里重新“通江达海”——不是靠盐运,而是靠文旅。

当地按照“红色文化+特色文旅”的思路,推进乡村振兴示范点建设。那些老宅、碉堡、渡口,都被赋予了新的使命。
青石板路上,我们的脚步声再次响起,和来时空空荡荡的回响不同,现在这声音里,装满了故事。
这个乌江岸边的古镇,如今以最娴静的姿态伫立江畔。它不再喧嚣,却更显厚重——像那棵皂荚树,春来依旧发芽,但它的根,还深扎在这片土地里。那些关于盐运、关于红军、关于千年商贸的故事,都化作年轮,一圈一圈,刻在时光里。
贵州日报天眼新闻记者 邱胜
编辑 李洋
二审 陈颖
三审 唐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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