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天 地 之 间
2O、印度泰姬陵
(No.198)
本篇之序
游走东西，天涯何处最留记忆？往事一甲子，想来思去，各具千秋。要说美国吧，白宫的那栋二层小楼，甚至比不上我们的一些乡镇办公室，强大的现代军事和先进的科技，皆属“闲人莫入”的地方，只有那座开放的航空展馆，吸引了不少中国游人。虽然那里是我在海外驻足最长的国家，但印象并不深。
再说俄罗斯，那冬宫与夏宫规模巨大与辉煌，中国的一位旅游官员说“二宫”把北京故宫比成了一份小地主的家业。
在那个欧罗巴，巴黎的浪漫、罗马的散漫和北殴的风情只是值得一游，要说人间烟火，与炎黄子孙习俗相去甚远的尤数印度，或许是因为珠峰太高，隔离了两边的风水。因此，我如实描写印度众生百相的《印度之旅》很受欢迎，连出了七、八版。以至南京一位50几岁的文化人，手里拿着书，按图索骥，独自进入印度，去亲自看看我写的是当代的真实还是往日的“西游记”？
当他到达克久拉霍这个地方时，直接找到了一个12岁的帮我干了几天的那个小翻译时，小翻译见书中有他的彩色照片，便强行把书留下了。这位南京的先生打听了我的信息，又坚持要走一本以作补偿。
印度留给我的记忆过于厚重，但又不能把一本厚书翻印于此，只能把记忆中的一个节点留在这里吧！
文章《印度泰姬陵》于是就产生了。
泰姬陵是泰姬-玛哈尔陵的简称，被誉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同时被誉为印度的“珍宝”，这座陵是莫卧儿王朝第五代帝王沙杰汗为王后泰姬-玛哈尔建造的。顺便提一下，这个王朝的第一任皇帝巴布尔是成吉思汗的后代。巴布尔聪明而勇敢，身处逆境时想一度跑到中国当农民，但最终还是建立起了印度最重要的外族王朝。令人惋惜的是他四十几岁时就与自己亲手建立的王朝永别了。
泰姬陵座落在古老的阿格拉城外叶木那河南岸，陵墓全部采用产自德干高原的贵重浩白的大理石建成。比例匀称，纯洁晶莹。陵园呈长方形布局，陵前柏树成行，绿草如茵。从大门到陵墓有一条用红石铺成的长约一百米的笔直的通道，兩边为人行道，中间是一条清澈透明的流水。並有一个很大的水池，人行道兩旁和水池四周栽植着南亚色彩的奇花异草，在高大的竹木浓荫下，显得更加玲珑娇媚。我沿着流水走过去，看那飘摇的竹木和悠悠白云倒映在水池之中，好像一步步走近了一种向往已久的迷幻。
泰姫陵建于1631年，从那一年到我贴近欣赏时间己过去了370年。我从如梦如幻的水池边望过去，这座近四百年的古代建筑，如同一只刚出水的白天鹅，鲜艳夺目，清新艳丽，动人心魄。无论亚洲或欧州，都不乏四百年的建筑，大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岁月的风尘，程度不同地呈现出了老态，颓秃、苍白，历史无情的剝蝕了它们的年华，可眼前的这座陵墓，似乎鬼使神差地把历史定格在1631年，它美得让人惊奇，新的使人怀疑，近四百风风雨雨，十三万五千零五十个日东月西，它就像刚刚揭去面纱，以崭新的容颜把人们的视线带到了四百年前的那个时间点。
环视四周，陵墓本身以外的围墙、大门、清真寺，一色的红砂石建筑，更加衬托出陵墓的纯净洁白。泰姬陵不仅墙身，就连门窗也有白色大理石透雕而成，雕工精美无比，上面嵌镶着宝石岫玉，珠光闪烁。这些闪闪烁烁的亮光，又极易把人帶入南亚次太陆的历史原野，去寻觅陵墓主人在这片原野里留下的脚印与痕迹。
莫卧儿王朝第五代帝王沙杰汗，登基之前曾度过多少年的流浪生涯，在那最困难的岁月，有一位忠心的女子，始终不渝地伴随和待奉在他的身边。沙杰汗登基以后，不忘旧情，便赐给她一个美丽的封号“泰姬-玛哈尔”，意思是宫廷里的王冠。泰姬皇后一生为他生了14个孩子，当生第15个孩子的时候，死于难产，那年她才38岁，而且正在出巡途中。她即将告别人世的时候，国王向她有什么要说的话。她说:“我有三个要求，就是你好好抚养孩子。终身不再聚。为我建造一座美丽的陵墓”。沙杰汗为实现泰姬生前的要求，不仅未娶，而且修建了这座举世无双、全印度最美丽的神话般的建筑。
这座仙宫般的泰姬陵，却不是用几口仙气吹出来的，而是全国人民的血汗和国王的整个灵魂。沙杰汗不是设计者，但都是惟一的选择者，他的兴趣和意志决定了建筑师们的行为走向，他对亡妻的诺言和刻骨的爱恋则是陵墓拔地而起的无形动力。泰姫陵旣保持了南亚艺术恢宏大气的一面，又吸配借鉴了伊斯兰艺术的精细柔丽，采用的方法就是把精细柔丽结合在统一的色调里，实现了一种浑然一体的整体气韵。他们家族几代皇帝没有实现的那个宗教统一美梦，但在泰姬陵的建艺术里都完整无缺地实现了。
无论怎么说，泰姬陵不仅是印度古典建筑艺术的产物，更应该是沙杰汗对亡妻那片真诚地结晶。玛哈尔死后兩年内，他一边治理国事，一边不断地与建师们商量建陵方案，待兩年后方案旣出，他已是满头皆白了。泰姬陵造好后，他定时穿上一身白衣前去看望妻子的棺椁，而且每次都是泣不成声。
走出泰姬陵，便是恒河上游支流叶木那河。佇立岸边，我又沉思良久。因为河的正对岸，有那么一大块空地，是一片刚刚冒出地面的工程基础。当地的陪同告诉我，泰姬陵修好后，沙杰汗想在河的对岸为自已再修一座黑色的陵墓，中间由一座桥梁相联，等他百年之后，能与妻子的灵魂继续在桥上幽会相爱。可惜这浪漫的愿望並未得到实现。倘若能够变为现实，那将是地球上更伟大的建筑奇迹。
由此我竟然想到了白居易的《长恨歌》“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些中外皇帝对皇妃的爱情竞会超越了常人，不仅爱在当下，而且爱到百年后的天上去了！
沙杰汗夫妇生的十四个孩子，长大成人的只有六个，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为了争夺皇位，拥有军权的老三奥伦泽布杀害了三个兄弟。当老子要惩罚他的时侯，他干脆废黜和囚禁了自已的父亲，而且一关就是长长的九年，直到老国王也被葬进了泰姬陵。费尽不少周折，至傍晚时分，我才曲曲折折地走进了那座关押过沙杰汗皇帝的石塔小楼。小楼背靠古堡，面向泰姬陵，居高而下，夕阳下的清风一阵阵从河面上吹过來，倘若不是囚室，人人都会在这里忘魂。
这座高高的阿格拉古堡离泰姬陵大约三公里，它不仅是古堡，而且又是莫卧儿王朝的皇宫，那座石塔小楼就在古堡东面城墙的最高处。叶木那河在陵墓和皇宫之间拐了个弯，虽然两者同在河的左岸，但看上去又有河相隔。说老实话，要不是被囚禁在这里，这里该是沙杰汗最好的观光点和暸望台。叶木那河从远方的群山里流來，带着泰姬陵的神秘，轻抚古堡城根，又悄悄流走。河对岸，是望不尽的绿野，有十几头水牛，首尾相接，排成一行，缓缓向对岸游去，构成了迷人的南亚风光。
国王被囚的那座小楼活动空间只有十几个平方米，窗外是流水，远处是青山，青山下的大地上，是沙杰汗用心血浇铸的泰姬陵。老国王郁郁寡欢，整日对着眼前的泰姬陵叹气流泪。一天又一天，老国王被关了三千二百八十五天！我想，他一定常作这样一个梦: 他带着满眼泪水向看妻子玛哈尔訴苦: 老四这孩子真不是个东西，他可真把他亲爹害苦了！
南亚次大陆的阳光一天都那么热烈，但太阳还是要落山夜眠了。此时，我仍在沙杰汗被幽禁过的小楼里，等待着那最最美妙而又悽惨的时刻。你想，白天，沙杰汗可透过窗口看天看地看泰姬陵；但太阳落山后，天地一片漆黑，他还能看什么呢？如今，沙杰汗什么也看不到了，但我却然看到——就算是替这位冤死的皇帝老子看的吧:
就是太阳落山前的一刹那，灿烂的余辉告别似的倾撒向整座陵墓和陵墓四周巍然屹立的四个锥形尖塔。晶莹的大理石沐浴着西天的晚霞，白皙中又透着润红，散发着一种自然的红彩。在叶木那河的清流中，泰姬陵的影子轻轻摇曳着，窈窕多姿，确如一间人间仙宫，跃跃欲升。
2025、3、7、
10: 30 PM
【作者简介】李存修，山东安丘人。1956-1966在高密一中和烟台师院英文系读书。曾任四川省旅游局副局长、四川省对外宣传领导小组副组长和广东省旅游文化协会会长。2008-2016青岛市政协文化旅游顾问，鲁东大学50位杰出校友，中国十大当代徐霞客，中国十大旅游风采人物，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译协理事，参与发现建设九寨沟，发现中国第五地貌-山东岱崮地貌，走过全国和百余海外国家，出版50余部旅游文化专著，五篇作品被选入国内外大中学课本，进过60余所大学讲座，被媒体称为中国“行走大运河第一人，2017年完成对南极大陆冰川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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