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人家
·文并摄影 税晓洁
一、 高高尖尖的金字塔雪峰下有丰美草场
“进去万一出了事,根本别梦想外面能救援,别说鸣枪,就是打炮都没用……”
进入长江源头前,《青海日报》同行一番话弄得我们心里七上八下。这位湖北老乡刚随一支官办越野车考察队在里面转悠多日,没能到达江源冰川,他说:“出来时终于看到青藏公路上的车灯光,那感觉,真是死里逃生……”
很多人都劝我们远远拍几张照,意思一下就行了,把命搭上不值。
我们在西宁茫然乱转,巧遇时任玉树藏族自治州副州长的罗松达哇先生,这个文雅的藏族汉子倒是说:“什么无人区,没什么大不了的。骑上马,牦牛驮上给养,当然可以进去,里面牧人不少的……但千万要准备充分,挑个好季节。”
四个月后,我们青海西藏四川云南转了一大圈回到十堰,看着在格尔木拿到的资料仍心中恍恍然,地图上看,海拔6621米的长江源头格拉丹冬雪峰就在该市管辖的唐古拉山乡境内。当地戏称唐古拉山乡为“最高政权”,论面积与台湾省相差无几,地势高耸,平均海拨4500米以上,气候寒冷,含氧量只有海平面的50-60%。
年仅冬夏两季,年均气温为零下4.4℃, 极端低温零下45.2℃。常年大风,平均3.5米/秒,大时有40米/秒,大风每年130天。六月雪,七月冰,八月封山,九月冬,一年四季刮大风……我们在唐古拉山兵站门口曾用卫星定位仪定点,高原反应让我们腿上犹如灌了铅,有个战士过来说:“楼顶那旗杆顶,海拔刚好5000米,我们站的这地方嘛,也就4990多米吧。”一测,果然如此。
那么,离开公里溯源,越走越高,又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年,我们没能赶上好季节,种种阴差阳错,观念分歧,计划完美的“徒步长江”刚正式开始却已差不多弹尽粮绝,我们只好租了两台当地藏胞的东风大卡车,在国庆节的前一天,离开雁石坪,挺进长江源。
这时,我的心情反倒很平静了,因为领路者为1986年“长漂”向导达尔吉大哥。
达尔吉大哥是我认识的第一位长江源头人,他的家原本就在格拉丹东脚下,这时就住在公路边上,在唐古拉道班做工。没有他,真无法想像我们那次初进长江源能不能活着出来。
可以说,当我第一次看到各拉丹东,我就患上了不可救药的“恋高原症”,那里的一切,慢慢成为我精神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甚至可以说,那里的人们,部分改变了我的世界观。
不仅仅因为那里的大山圣水高远蓝天,更因为生活在那片比藏北更北的高原上的达尔吉大哥这样的普通人们。
世人对长江源头的认识,经历了一个漫长而有趣的历史过程,直到1976年长江流域规划办公室(即今“长江水利委员会”)才确认沱沱河上段确实是由南向北穿祖尔肯乌拉山而过,然后才折转东流,长江全长不止5800公里,而是6300公里,跃居世界第三大河之后,格拉丹东雪峰西南侧的姜古迪如冰川被定为长江正源。
几年后,达尔吉大哥因为粗通汉话,给多支探险队做过向导。特别是1986年举世瞩目的伟大“长漂”。
我们原本素不相识,但一见面,因为他把我们刚采访过“长漂”英雄杨勇、冯春等视为生死兄弟,二话没说,就帮我们安排行程。
他的逻辑是他信任的人的朋友,自然也就是他的朋友,就这么简单。
我们实在是来晚了,高原已进入冬季,要想进江源,那时也谈不上有什么路,要么雇牦牛,要么租汽车。如果租车,一定得租两辆,一辆陷住,另一辆可以拖。
斯时此地越野车我们不敢想,能找到的也只有东风卡车。我们在青藏线来回跑,问了很多司机,均一无所获,个个摇头:“即使你们一天给2000元,我们也不去,送死啊……”
后来,还是达尔吉大哥钻进两顶牧区的帐篷里,反复劝说,才有两位藏族司机终于答应和我们进源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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