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的景行行止

突然想去景山了，不过心里还一直在犹豫。

我曾经考过很多朋友一个问题“假如只给20分钟，你会去北京的哪个景点？”很多人都给不出正确的答案。

景山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在北京的旅游名录里，它好像一直排不上号，可到北京的人，基本都去过景山。即便在景山上欣赏到了北京城最美的景，可也没有人把功劳记在景山的头上，景山不过是看景的一个点而已，在景山看到的都是其他的景。

旅游跟吃饭真的不一样，你要是进了一家馆子，吃到了最好的菜品，你一定把功劳记在馆子的头上，而不会去追索这道菜该属于哪个菜系，可旅游就不一样了，即便你在景山看到全北京最美的风景，你也不会将功劳记在景山头上。

我原本早早就想去景山的，因为我惦记那里的牡丹花，可我还是错过了景山牡丹花开的最佳时节。景山我还是想去的，尤其是前几天写到李自成的事，我更加惦记着去景山上的那个槐树下去凭吊一番。

周末出门，八号线地铁非常炸裂。也难怪，憋了一周的紧张都要在周末释放，八号线贯通了北京的南城和北城，且景点分布较多，这也就注定八号线在节假日比平时更为繁忙。即便是中午1点多的时间，地铁车厢仿佛是装满沙丁鱼的罐头盒，只有不断地在人群里钻挤，好像才能在隙缝里获得赖以生存的空气。

手机不识时务地响了，怕有临时的急事，经历百折千回才把手机移到眼前，看到的信息是不太熟悉的人发来的，责问我是否将她的材料报上去。我有点木然。找你要了几次信息，假如没有报上去，怎么会一而再地找你呢？

估计她是需要纾解失落的心理，接二连三地问了我几个让我脑子回路不够的问题，其实，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我本不想回复，因为地铁里回复给信息实在是太艰难了。在下车的瞬间，我还是回复了，不是要扎心吗，那我就成全你一下。省得她再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去景山其实是想落泪的。

300多年前，那个十七年兢兢业业、克俭奉公、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的皇帝，怎么就把江山给丢了呢？在丢江山之前，他自己其实还没有认识到，他丢了比江山还要贵重的东西，那就是人心。

当大明的朝钟最后一次在紫禁城敲响的时候，丹陛之下，文武百官竟然无一人到达，崇祯皇帝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刻薄寡恩成了压死自己和朝廷的最后一根稻草。其实，他早该知道的。因为，大明王朝在南京还备份了一套完全相同的官僚系统，只要有一个人劝他南下，他可能都会离开紫禁城的，可惜他没有等到那个劝他的人，哪怕那个人以“死谏”的名义。

90年代的时候，记得槐树还是在山腰上的，那颗槐树大约碗口粗，现在不知道长大了多少？那时候，我不仅对景山一无所知，对明朝历史也是知之甚少，我带着父亲和叔叔，好像在树前驻足了，但是，也没敢让他们细看，那时候，就想到明朝皇帝跟我们本家，不希望这里给他们留下太多不好的记忆。

现在，崇祯的纪念碑和那颗槐树移到了东边的山脚下，也许这是为了方便游客观瞻的缘故，甚至为了保持游览时肃穆的环境，由槐树边上山的路都封禁了，树边还有一位保安，随时引导游客保持必须的游览纪律和秩序。

“君不是亡国之君，臣却是亡国之臣。”无脸到地下见列祖列宗的崇祯皇帝，披头散发一吊了之，他忘记了，他的列祖列宗就在煤山后面的寿皇殿里呢。

逼崇祯皇帝上吊的李自成，也没有霸住大明的基业，他只在紫禁城祸害了40多天，也就如丧家之犬般被赶出京城。满人接续了大明朝的江山，寿皇殿也被易址重建。

现在的寿皇殿横跨中轴线，一座景山将当世和祖先隔出了阴阳两界。

假如只有20分钟时间，假如紫禁城进去不了，那就更有必要参观景山了。景山之巅可以饱览紫禁城的结构，寿皇殿几乎重现太和殿的盛景。北京城除了太和殿，估计也就寿皇殿是重檐庑殿顶的建筑了，那九间五进九个脊兽的建筑除了皇帝及先皇，没人敢进去居住。

景山之名据说最先来自于清朝的顺治皇帝，现在景山万春亭西侧的坡上还有一块顺治皇帝题写的碑。景即高的意思，景山是紫禁城的风景之山，也是京城里的高山，在此可以一览皇城小。有一种说法，景山是紫禁城的靠山，号称是北京城的“中镇”，这是民间的说法。不过，紫禁城北面有这么一座屏障，对于皇城的风水、气候应该有很大的影响，这是毋庸置疑的。

景山之名确实取得好，这不仅更正了万岁山之谬误，不仅修正了煤山之粗鄙，更为重要的是，它赋予了这座皇城靠山的雅致。“景”在《诗经》里就有“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说法。南宋大儒朱熹解释为：“仰，瞻望也。景行，大道也。高山则可仰，景行则可行。”，完整的解释是，抬头仰望高山，快快奔行在大道。这本是对《诗经·小雅》原文的直译。

而历史学家司马迁的解释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他把这句话用于赞美孔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司马迁眼里的不再是自然的风景，更不是人世间的朴素行为，而是与道德品行挂起钩来。“高山”比喻崇高的道德，“仰”是慕仰；“景行”是“明行”，即光明正大的行为，是人们行动的准则。高尚品德如巍巍高山让人仰慕，光明言行似通天大道使人遵循。虽然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但心里也知道了努力的方向。

景山不高，离地不过40多米，这里已经成为京城很多老人在年节日登高祈福的一个重要场所，登临景山不仅仅是因为山上的风景，更为重要的是，人们怀着景仰之心敬天法地、崇古怀今。这是景山远眺的心得，这是景仰之后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