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事漫谈】寻一条“直”道

錾山堙谷，直道之。

——《史记》

“千里秦直道，最美在富县”。位于秦直道富县段山脚下的杨家湾村，是延安市检察院过去的包扶村，同事们每次说起驻村经历，都会提到那段最美的路。

得知此次配合检察日报社采访的任务，恰巧会专程去这里，内心充满期待。

那天清晨，在富县检察院同志们的带领下，我们踏上了这条古道的寻访之旅。

从富县县城出发，大概一个小时左右车程，到达张家湾镇桦树沟口，跨过静静流淌的葫芦河，穿过青兰高速的高架桥洞，众人来到了一片秋收后的玉米地，玉米地西侧见方百余平米的平台，就是当年的考古发掘地。

“每一块瓦片的破损都让我感到心痛，所幸的是这一次考古挖出了成果，获得了2009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也迫使青兰高速为它改了道。”

鄜州博物馆副研究馆员陈兰谈及当年为阻挡在秦直道上建青兰高速的困难时，动情地说道“如今十几个部门协调联动共同保护，秦直道保护的春天到了！”

陕北深秋的天空湛蓝透亮，气温骤降让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清冷味道，心里不禁想起那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考古发掘坑早已回填，乍一看与普通的土地没有什么区别，但那些深埋于地下继续被尘封保存的「脚印」与「车辙」，为脚下的这片土地增添了独属于它的历史厚重感。

掉头来到河对岸，沿着“之”字型盘山路一路向上，三四个拐弯后，柏油路戛然而止，一段铺满碎石子的土路蜿蜒向前，写着「秦直道遗址」的牌子仿佛界碑一样，立在完全不同的两个路面交界处。

与柏油路一侧黄土一侧山崖不同的是，从这段石子路起，道路两侧长满了树木，辽东栎、北京丁香、杜梨树、白桦树、槭树……每一棵都拥有自己的名牌。这些树虽不怎么高大，却枝干遒劲，长年累月生长于此，装扮着秦直道的春夏秋冬。

“要是早20多天，就可以看到秦直道一年中最美的样子了！”

“是啊，红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十分漂亮！”

当地工作人员的介绍怎么听都带着遗憾的意味，好像为自家的美景没有被更多人看到而感到惋惜。

走过这段只有几米宽的石子路，迎面而来一片开阔区域，几十米宽的夯土路让人豁然开朗。这便是「车路梁段」，最宽处达60米，也就是大家口中最漂亮的那段路。

记者们将这段作为主要采访地。

“随着土壤堆积，直道生土路面距地表大概一米二左右”。收音时，大家静静地站在远处，除了被采访对象讲述的声音外，这里安静的只剩下风声和脚踩在枯草、落叶上发出的“咔嚓”脆响。

路上几道清晰可见现代车辙印，萌生出跨越千年的时空交错感。

料峭寒风里，早晨10点钟的阳光均匀洒照下来，为路面和两边的树披上了一层暖色，但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大家的鼻子和耳朵冻的通红，风刮在脸上依旧是清晰的刺痛感。

再往前走，不远处就是「马莲沟段」。界桩上“陕西子午岭”字样清晰可见，秦直道在这里的垭口处急转直下，对面就是甘肃合水。

最早知道“子午岭”，是因为子午岭战役，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地方很神秘。

今天漫步在子午岭山巅的秦直道上，聆听那些从“道未就”开始，延续2000余年的历史故事。

仿佛能听到千军万马在直道上驰骋，远处传来蒙恬率军出征大破匈奴的捷报，一幅“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的豪迈景象跃然眼前……

仿佛能看到这条连接陆路丝绸之路和草原丝绸之路的廊道上，昭君正在驻足梳洗打扮，往来商贩们步履匆匆，革命青年为陕甘宁边区运送物资，隐约响起红军长征到达陕北的第一仗直罗镇战役的冲锋号角……

“如果把长城比作一张弯弓，秦直道就是搭在弓弦上的箭。长城防御，秦直道快攻，蕴含着勇往直前、敢于亮剑的精神。”交谈中，富县张家湾镇镇长汪剑锋提及自己对秦直道精神的理解，我们带着思考，结束了富县的行程。

第二天一早，我们前往距甘泉县城近两小时车程的方家河村。在这里，我们领略了秦直道的另一种风貌。

与富县段的“美”不同的是，甘泉段更多的是“险”。

通往山顶的路起初是一段不太显眼的羊肠小道，冻土路面坚硬打滑，干枯的酸枣树、沙蓬、黄蒿在脚下蔓延，一不小心就会有刺扎到脚踝和小腿。

小心翼翼行进到半山腰后，到达一处较缓坡地，再往前走，路更为陡峭狭窄，左侧是石崖、右边是石壁，中间只有不到三十公分宽的“路”。

“不要向下看，扒在石头上慢慢走”“小心脚下”大家相互提醒着慢慢攀爬。

抵达山顶时，早已浑身是汗，微风拂过，也不觉得冷。此时呈现在面前的，是秦直道宽阔的路面。

因为地下是夯土层，植被在这些区域不易扎根，种下的庄稼收成也不好，后来村民们索性不种了，地大都荒着，只有一些不用播种就可以存活的草木。

枯草中，藏着冲破霜冻的土地新长出来的嫩芽，纤细的草叶被霜刺包裹着，短小而坚韧，无声地守护着这条古老的高速公路。

站在这里远眺，对面山体上赫然写着“秦直道”三个朱红色大字，很壮观、很宏大。

我不禁在想，秦直道全段736公里中，像甘泉段这样的路段应该还有很多，其工程之艰巨令人惊叹，也难以想象他们如何用落后的生产工具，在两年半的时间里就完成了选线、改线、施工、建筑驿站、邮亭等任务。

从地理勘测到路线选址，从錾山到堙谷，从夯土到排水，每一步都凝结着前人的智慧与精神。

都说“下坡容易上坡难”，可在秦直道甘泉段，下山比上山更难。

下山时已接近中午，路面消融，湿滑泥泞，有的同志甚至是蹲着走下来的，我们都在疑惑这条路到底是寻访人员踩出来的还是原本就有的，也恰恰印证了那句“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寻访文物古迹 保护文化遗产 传承中华文明”专项活动，何尝不是我们跟随前人脚步趟出来的一条路。

如今，文化“寻保传”工作成效显著。

和富县段一样，这里随处可见公益诉讼检察履职牌、文物保护宣传牌，非法组织汽车拉力越野行为已得到查处，文物保护监督员已受邀上岗，文物文化遗产保护宣传已走进大街小巷，检察机关与行政机关联合保护协作机制已建立，来年春天播种草籽恢复植被也已提上日程……

有登山爱好者在游记中写到：“一路上都有这样的路牌标识，这点做得不错，沿着直道走你永远都不会错！”

是的，欣赏美景之余，或许我们都应去思考，如何去寻一条“直”道。

工作如此，生活亦如此。

不论过去还是将来，坚定立场永远是我们前行的底气，浩然正气永远是被人推崇的美好品格，愿我们都能拥有敢于亮剑的勇气，去捍卫前行路上的光亮。

两天的采访行程很快就结束了，我们遗憾于没有看到叠翠流金的美，也庆幸于看到了神秘苍劲的美。

待来年春暖花开亦或层林尽染时，我们再去子午岭那蜿蜒的山脊上，赴一场踏千年古道、追历史记忆的约……

来源：延安市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