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再是白日的絮语,而是宇宙洪荒间深沉而古老的呼吸。
我独自坐在礁石上,将自己沉入这无边的墨色里。白日里碧蓝通透的海,此刻已化作一片流动的玄黑,一直延伸到目光尽头,与同样漆黑的天幕融为一体。视觉几乎失效了,世界便以最纯粹的方式归还给听觉。
那涛声,从遥远的黑暗深处涌来。不是“哗啦”的碎裂,而是浑厚的、持续的低音,像一头沉睡巨兽平稳的心跳。它一层一层地漫上来,冲刷着脚下的礁石,发出“轰——”的闷响,随即又沙沙地退去,留下满耳的寂静作为回响。这循环往复的声音,比绝对的安静更让人感到心魄的安宁。它有一种奇妙的节奏,缓慢,坚定,仿佛一位得道的高僧,在永无止境地诵念着同一句真言。这真言能洗去白日的喧嚣,也能荡涤心底积存的尘埃。
风是凉的,带着深夜海特有的、沁入骨髓的清冽。它推动着波涛,也推动着时间。在这永恒的韵律里,个人的那一点烦忧、焦躁或喜悦,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千年以前,这涛声便是如此;千年以后,它想必依旧。它见证过渔火与归舟,也倾听过离愁与别绪,如今,它只是被我一人独享。
我不再是那个听涛的人。我仿佛化作了这声音本身的一部分,随着那永恒的节奏,轻轻地,沉入一个关于远古与星辰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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