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多名读者向本报反映哈拉湖垃圾污染问题，记者近日来到哈拉湖调查采访。
从青海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天峻县往西北方向200公里，即可抵达哈拉湖。11月的哈拉湖，澄澈如玉。然而，不时有越野车辆驶到湖边，车辙杂乱的岸滩上，几处塑料袋、饮料瓶等垃圾显得格外刺目……
哈拉湖位于祁连山最高峰团结峰脚下，湖面面积约625平方公里，是青海省内面积仅次于青海湖的高原湖泊，周边20多条河流汇入其中。哈拉湖是斑头雁等候鸟迁徙的重要中转站，也是祁连山南麓重要的生态稳定器。
记者到达哈拉湖时正值中午，由于海拔4000多米，气温依然接近零下10摄氏度。尽管严寒，仍然可以看到慕名而来的游客，顶着强风拍照留念。在哈拉湖东南角，一个蓝色旗帜写着“哈拉湖打卡点”；湖边小山坡下有当地牧民搭建的帐篷和风马旗，旁边还有一处“无人机拍摄服务点”。
一位活跃在短视频平台的哈拉湖自驾游领队张先生告诉记者，近几年，哈拉湖因游客推介成为小众打卡地。“同样是高原湖泊，青海湖目前管控很严。而哈拉湖属于未被开发的原生态高原湖泊，游客可以直接把车开到岸边。加上离西宁近，搭配祁连山雪峰背景‘出片’，成为户外游的热门目的地。”张先生介绍。
然而，有的游客拍照离开后，却留下不少垃圾。记者看见岸边散落着一次性筷子、自热锅铝箔盒、矿泉水瓶、啤酒罐等垃圾。距岸边不到1公里处，有一处帐篷营地和公共卫生间。卫生间外堆着包括塑料袋、饮料瓶在内的白色垃圾。湖边竖着一块“哈拉湖”碑，石碑旁边也散落着几袋垃圾(见图)。记者沿湖走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任何垃圾箱。
张先生说：“冬天风大，塑料袋等重量轻的垃圾一会儿就被刮跑了。夏天游客多，扎帐篷的也多，产生的垃圾更多。”
“由于海拔高，哈拉湖的高原湖泊生态系统比较脆弱。”青海师范大学教授、青海省地理学会理事长刘峰贵介绍，湖区周边的土壤多为高寒冻土或粗骨性土壤，土层薄、有机质含量低，植被根系浅且固土能力弱。人类活动如车辆碾压等行为，会导致土壤裸露，易引发风蚀、水蚀，植被恢复可能需要数十年。由于低温抑制微生物分解作用，水体自净能力较差，水生生物耐受阈值极低，人类生活垃圾也会对其造成不小的影响。
哈拉湖生态系统如此脆弱，为何允许游客车辆直达湖边？湖边为什么没有垃圾箱？游客留下的垃圾由谁负责清理？
记者采访发现，哈拉湖地处祁连山国家公园和正在创建的青海湖国家公园中间地带，这也是德令哈市与天峻县的交界地带，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生态养护及管理陷入两难境地。
哈拉湖域大片位于德令哈市，东侧的山区属于天峻县。按属地责任划分，哈拉湖绝大部分区域的垃圾由德令哈市蓄集乡负责清理。“基本上每周集中清理一次。”蓄集乡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乡镇会定期组织当地党员、干部、旅游博主及社会爱心人士参与，针对哈拉湖区周边散落的塑料瓶、包装袋等垃圾，采用分区排查、集中清运的方式展开治理。针对哈拉湖发展旅游业的问题，德令哈市文体旅游广电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哈拉湖边的帐篷营地是由德令哈市尕海镇“严格按照相关规定建设的”，至于车能不能直接开到南侧湖岸边，尚未形成统一意见。
不过，从蓄集乡前往哈拉湖距离虽短，但路况差，动辄大雪封山。由于交通不便，维护成本高，德令哈市对于哈拉湖的生态安全和环境保护实施常态化管理较为困难。
天峻县通往哈拉湖的道路相对平坦，大部分游客通过天峻县去哈拉湖。天峻县阳康乡设立了检查点，工作人员表示，设卡登记一方面是宣传劝导“无痕旅游”，另一方面是为了确认游客信息，因为去往哈拉湖周边无人区“容易出事甚至失联”。天峻县有关部门表示，他们也会组织哈拉湖周边牧民、职工对附近垃圾进行捡拾。距离哈拉湖较近的是70多公里外的祁连山国家公园伊克拉管护站，虽然该站有关负责人表示管护员巡护到哈拉湖周边看到垃圾也会帮忙清理，但祁连山国家公园工作人员明确告诉记者，哈拉湖不属于祁连山国家公园范围。
如何保护好哈拉湖这片净土？本报将持续关注。
《 人民日报 》( 2025年11月24日 07 版)
本报记者 乔 栋摄影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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