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汪国真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天峻山,早在十几年前就熟悉了,但是由于一次也没去过,脑子里它的风景都是别人给装满的。那么,它的娇美真容又是怎样的?
近来,天峻山的游览宣传愈发火热,我心中一睹其真容的渴望也日益浓烈。身边朋友屡屡分享登顶趣闻,更让我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奔到赵家庄村口,一鼓作气攀上山顶。即便偶有去过的人说“没啥意思”,我却偏偏想去探个究竟。
天峻山坐落于介休市东南20公里的连福镇赵家庄,海拔2009米,属太岳山脉,是绵山六大山峰之一,面积2平方公里。山体被茂密植被覆盖,油松、侧柏、落叶松、白皮松错落其间,还有不少叫不上名的灌木丛。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山顶那座修建于明万历年间的青石实心文峰塔——塔高23.5米,属文物保护古迹。在介休的铁路、公路上都能望见它的身影,介休人称它为“南山圪嘴子”。对远方归来的游子而言,望见它,便知家已不远。身为土生土长的介休人,若没去这家乡美景中走一遭,总觉得心里少了块拼图。
其实,我想去天峻山看塔的念头,二十年前就已萌芽。那时我在市运输公司工作,2004年冬到2006年春,我们负责修建樊王桥至后崖头村口的公路,每天抬头就能看见近在咫尺的文峰塔,作业范围恰在天峻山脚下的一条沟里。当时工友们常提议去登山看塔,可总被各种琐事耽搁。也有家住附近的工友给我们讲山顶的模样,但我始终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总想去看看。
直到2006年春,从关子岭村下的倡源煤业公司完工撤回,我也没能如愿。那会儿为了看得更清楚些,我还从游商手里花25元买了台望远镜,可惜后来也不知丢到了哪儿。2008年,我再次来到山下,进入倡源煤业公司上班,这一待就是17年。每天推开办公室窗户,第一眼总会不由自主望向天峻山的文峰塔,却始终没能再靠近它一步。我脑海里出现过它的春夏秋冬,看过它的朝霞日落,也赏过它在雨雾朦胧中的婉约、皎洁月光下的静谧,可终究只停留在“远眺”,没能近距离感受。

疫情期间,不能外出游玩,登天峻山的念头又冒了出来。五一前夕,我从单位驱车到赵家庄,不过5分钟路程,满心欢喜赶到村里,却被守山的工作人员告知:正处于封山禁火期,任何人不得进山。任凭我们好说歹说,尽责的大爷也没松口,最后只能在山下的娘娘庙逛了逛,带着遗憾返程。后来,天峻山办过灯光秀,也办过徒步赛,一次比一次热闹,更勾得我心痒。今年国庆假期,天气预报说连续阴雨,远游计划泡汤,只能“就地取材”打发时间。
10月3日午睡醒来,“去天峻山”的念头突然占据了大脑的制高点,我当即驱车出发——一路上听着歌、哼着小调,连风都觉得是甜的。四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眼前的人海却让我愣住:没想到这自认为“不起眼”的天峻山,竟吸引了这么多游客。可等我停好车奔到乘车点,看到的却是一张张失落的脸,听到的全是叹息——原来景区游客已满,停止接待,劝返所有未登山的人,我自然也在其中,又一次白跑一趟。“明天开始天天下雨,10月8日就封山,再想来就得等明年春天了……”游客的话,瞬间浇灭了我今年登天峻山的希望。

就在我以为心愿要落空时,摄影家协会群里的一则通知,又重新点燃了我的期待:“为响应市文联工作精神,深入挖掘介休本土自然之美与工业文化底蕴,以镜头讲好介休故事、助力‘文润定阳艺进基层’文化建设,协会定于近期组织天峻山、樊王酒厂采风活动……”作为协会的一员,这样宝贵的机会我怎会错过?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登山路竟藏在这偶然的通知里。
10月15日,我跟着摄影家协会的队伍,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天峻山进发。换乘景区观光电瓶车,欢声笑语中,车辆沿着旅游线路穿梭在崇山峻岭间。虽说气温低得让手指发僵,但满心的激动早已盖过了寒意。新修的柏油路还带着淡淡的沥青味,轻纱般的薄雾笼罩着整座山峰,添了几分朦胧;山体被密密麻麻的植被裹得严严实实,清新湿润的空气拂过脸颊,让人瞬间神清气爽——这是大自然最慷慨的馈赠。

车至半山,峰回路转间,眼前的景致让人应接不暇:抬头仰望,是层林尽染的壮阔;低头俯视,是深浅交织的绿意;回头留恋,是身后渐远还浓的云雾;平视远眺,松涛阵阵里,侧柏的墨绿、枫叶的丹红、白桦的鎏金相互交织,再配上薄云、淡雾,还有偶尔露出的大青石,层层叠叠,像一幅被肆意挥洒的五彩油画,美得让人窒息。

电瓶车到了终点,我们迫不及待向最高峰出发。穿过刻着“文光射斗”的山门,我和老艺术家们边聊边往上走。舒缓的石阶上铺满了落叶,蜿蜒着伸向山间深处;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潺潺流水声,顺着山势自由流淌。山峰路转,“望峰亭”出现在眼前——古香古色的飞檐、色彩绚丽的装饰,静静立在崖边。歇脚时抬头一看,文峰塔就矗立在不远处的山巅,急切的心情让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几经蜿蜒攀爬,终于到了塔脚下。文峰塔挺拔地立在山顶,在周围五彩斑斓树木的映衬下,更显巍峨庄重,像天峻山的守护者,也像介邑大地的守望者——默默见证着山间的四季轮回、岁月变迁,守护着这片“三贤故土”的历史更迭与蓬勃发展。塔的左侧,修缮完好的庙宇透着中式建筑的独特韵味:红墙朱门配着绚丽彩绘,飞檐翘角灵动精巧,尽显传统庙宇的庄重与精美;旁边的亭廊由红柱支撑,和庙宇风格相得益彰,既能供人歇脚,又为景致添了层次感。不远处的文峰塔造型简洁,在周围建筑的衬托下更显肃穆,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几百年岁月里的故事。不少善男信女来这儿祈愿,从旁边的碑记里我才知道,为了让这座古迹留存下去,历代的官员、商人、富豪、百姓、信徒都曾捐钱修缮,才让它历经几百年风雨,依旧风采不减。

转身远眺,秋日的山林景致尽收眼底:山峦层层叠叠,被雾气和薄云裹着,像蒙了层轻柔的纱,朦胧又诗意。山林里的树叶像被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红的、黄的、绿的、橙的肆意铺展,有的挂在枝头,有的随风轻晃,和远处隐约的山影相映,勾勒出一幅静谧又绚烂的秋日画卷,每一处都透着季节的诗意。站在山顶,“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油然而生,云海翻滚间,整个定阳大地若隐若现,美得让人忘了言语。

终于还是爬上了天峻山。虽不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但云雾缭绕反而给这座山添了几分神秘感,置身其中,像在仙境里一般轻盈缥缈。想来,这个季节登山,像是特意为我安排的——不用怕春季的风沙漫天、蛇虫出没,不用躲夏季的烈日炎炎、酷暑难耐,也不用忍冬季的枯枝败叶、严寒冰冻,只有秋日的清爽和收获的喜悦。在这里,没有嶙峋怪石、悬崖绝壁,没有飞禽猛兽、急流险滩,也没有平淡无奇的人造景观,只有天然的“氧吧”、如毯的绿植,还有点缀在山间的亭、廊、庙、塔——它们和层峦叠嶂的山脉浑为一体,水乳交融,美得自然又和谐。

上山时没有感受到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同样下山时,没有预想中的腿酸脚软,反倒在不知不觉的漫步中就回到了出发点。望着远处的文峰塔,我突然想起来:当初介休知县史公修建它,本就是为了大兴文风、激励人才、重视教育。它不只是介休的地标,更承载着介休人对文化教育的重视,对人才辈出的期盼。“文峰塔”就应该有“文人”的样子,或许正因如此,登天峻山的路才这般平缓舒展——没有陡峭的急坡,只有循序渐进的从容,让人在春风化雨般的漫步中,慢慢领略自然风光,在润物无声中细细体会这份藏在山水间的智慧与情怀。
终于还是认识了天峻山的真面目。
作者简介

马青山,1983年3月4日生,山西省介休市绵山镇四家窑村人。介休市作家协会会员,介休市摄影家协会会员,凯嘉集团倡源煤业公司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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