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处的红叶,总在名山古刹旁,被无数镜头与目光簇拥着。这里的红叶,却像是被遗忘了,兀自红着,铺陈在朴素的崇州观胜镇三斗渠路边,坦坦荡荡,无拘无束。
这里的红叶树,不是怯生生的、点缀似的绯红,而是汪洋恣肆的、从每一根枝条里喷涌出来的酡红与绛紫。它们一株连着一株,一片挨着一片,织成了一道沉默的火焰之墙,静静地燃烧在这深秋的午后。
走在红叶铺就的林中,是一种广大的、柔软的静。风是静的,只在树梢尖儿上逗弄出极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梦呓;片片红叶是静的,只在缝隙间跃动着光影,默默地呼应着天上的流云;连我的脚步,也不自觉地放轻了,生怕惊扰了这一场盛大的、集体的安眠。
这些红叶树,拼尽一春一夏的力气,吸足了阳光雨露,将所有的生命汁液都浓缩成这最后的、最浓烈的色彩,然后便心满意足地沉入在这艳丽的秋光中。那是一种辉煌的、不与人言的静美。它们红给自己看,红给这片沉默的土地看,红给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渠水看。这份静,不是空无,而是充盈到了极致之后的安宁;这浓烈的红,也不是喧嚣,而是生命在谢幕前,最庄重、最圆满的独语。
此时此刻,我忽然明白,有些美注定是孤独的。它不需要观众,不需要赞美,只是自在地绽放,自在地凋零。而这正是这场孤独之旅最大的馈赠——让我得以闯入这些被遗忘的角落,与一场无人惊扰的秋天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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