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自驾环华旅行中,在甘肃民勤为期四十天的治沙种树行程结束时出现了BUG,尝试多种操作仍然无法退出角色。忽然想起开局时就似乎有一种神秘力量,将我偏离轨迹,吸入洪荒之地。村庄和沙漠之间那片高大的林带其实就是结界,里面住着的都是NPC。看他们都是满身尘土,不修边幅,其实每个人都没那么简单,千万别以为治沙种树都是武夫。
未等说明来意一盆面就被塞进怀里。这个笑呵呵的小老头人称刘爷。早晨做饭,晚上巡逻,开着三蹦子到镇上接送葫芦娃都是他。他只是笑不说话,怕暴露他汉语言文学的专业文化。
又见各路有事都喊鹏哥,这鹏哥看着就有无边法力,可降妖除魔,呼风唤雨,可他居然拿一把雅马哈吉他做法器。
传说中的大BOSS马哥始终没露面,结果却是隐没在人群里。治沙降魔的领头人想必勇猛威武,可他却像个教书先生,博古通今,滔滔不绝,腹中不知藏了多少诗书典籍。
吃过饭后每个葫芦娃分到一把铁锹就进了沙漠,说好的种树,结果是每天起早贪黑扬土。带队的那个NPC小的叫他小张,老的叫他老张,分不清什么段位索性叫小张哥。他给扬土起了个文化词叫扬雾运动,其实是制作沙障封印沙丘。那小张哥又黑又瘦,生人勿近,可一张嘴却口吐莲花,大漠古今,万物众生,都跟他十分相熟。这才定睛细看,原来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小张哥身边还有一个壮壮实实的小伙子叫辉子,长得像年画娃娃一样喜庆,力大无穷,来去如风。有他的地方一片祥和,四海升平,没有他解不了的难,没有他过不去的关。可他总是黑着脸易燃易爆,其实粗糙的沙障下包裹的是细软的流沙,阴晴雨雪都会打湿他的眼眶。这时才发现原来大漠有诗人,出口即成章。
一群降魔人,亦文亦武,莫测高深,让我对结界之外的日子上了瘾。同一批戴上民勤头巾的葫芦们只剩下了我一个,待到附近所有沙丘封印完毕,梭梭树也种完了一百棵,手掌早已磨出了老茧,指甲缝裂出血口子,可要离开时仍然是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舍不得啥呢?舍不得旱厕自己挖的10号坑,舍不得洗漱的水龙头一冷就结冰,舍不得刚洗完的脚丫子又沾满了黄沙,淋浴间一出门就是呼呼的西北风。舍不得饭盆里捐来的百家饭,一片香肠或是一缕沙葱。很多人不习惯大西北的面食,可还是以黄米肉面条为榜首做出了排名。
那个开通勤车的大叔其实是个九零,他极少开口却总是在迎着日出和日落时为我们踩下慢镜。他们说这里能给你们的只有大漠的日出日落和星空。夜里穿着军大衣躺在余温的沙坡,眼角就滑落一颗流星,不为前世,不为过往,只为头顶这片治沙人独享的最美星空。
相拥送别时,拱手代作酒。第一杯敬民勤。曾被预言罗布泊,可你却因为倔强挺立而闻名。
第二杯敬治沙人。多少人嘲笑愚公,可你依然19年逆风而行。第三杯敬志愿者,能来治沙都了不起,就祝你种自己得自己。第四杯敬自己,能成功把基地团宠的骆驼八荒偷走,还默默订制了一面大旗:“请到民勤种棵树”。我要举着它走遍各地,来一场更有意义的环华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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