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窗台上的日历:盼了半年的“全家游”
2024年3月,我(王秀莲)把窗台上的日历又翻了一页,用红笔在5月1日那栏画了个圈——那是儿子李伟说的,带我们一家去云南自驾游的日子。日历纸已经被我摸得发毛,边角卷起来,又被我用胶水小心粘好,就像我心里那点盼头,攥得紧,怕碎了。
我今年68岁,老伴走了五年,退休前在老家山东济宁的纺织厂当挡车工,干了三十年,落下个腰疼的毛病,阴雨天总直不起腰。儿子李伟在青岛做装修,儿媳刘燕开了家小超市,孙子乐乐今年8岁,上小学二年级,平时跟我不亲——不是孩子不乖,是他们太忙,一年就春节回一趟家,乐乐见了我,总怯生生地叫“奶奶”,然后就躲到他爸妈身后。
去年春节,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饺子,李伟突然说:“妈,今年五一我休年假,带您、燕子和乐乐去云南自驾游,咱们去大理、丽江,您不是一直想看洱海吗?”
我手里的饺子差点掉在碗里,眼泪一下子就涌上来了。我这辈子没出过远门,最远就是跟厂里的旅游团去了趟泰山,洱海是我在电视上看的,蓝盈盈的水,旁边是白房子,我跟老伴念叨过好几次,说“等咱们退休了,也去看看”,可没等退休,他就走了。
“去啥去,花钱。”我赶紧擦了眼泪,假装不在乎,“你们挣钱不容易,还得还房贷,别瞎折腾。”
“妈,钱的事您别管,”刘燕笑着说,“李伟早就计划好了,咱们开我家的SUV去,路上能省点住宿费。”
乐乐也拍着手说:“奶奶,咱们去看大象!我想骑大象!”
我看着乐乐的笑脸,心里暖烘烘的,嘴上却还在犟:“那也得花不少钱,油钱、门票、吃饭,哪样不要钱?”
李伟放下筷子,看着我说:“妈,我知道您心疼钱,不过这次您别操心,我跟燕子攒了点钱,够花。”
我没再说话,心里却盘算开了——我退休工资每个月3200,攒了五年,加上老伴走时单位给的抚恤金,一共存了8万,都是我省出来的:菜买早市打折的,衣服穿儿媳淘汰的,药能在社区医院开就不去大医院。我想,这次自驾游,我得拿出点钱,不能让儿子儿媳全担着,他们压力大,超市生意不好做,装修款还总被拖欠。
过了元宵节,我就去银行取了5万块,用红布包好,藏在衣柜最下面的抽屉里,压在老伴的旧棉袄下面——那是他最喜欢的一件棉袄,藏在这儿,我觉得踏实。
从3月到5月,这两个月我过得比过年还热闹。每天早上起来,先打开手机看云南的天气预报,跟楼下的张婶念叨“大理五月穿啥衣服”;下午去早市买晒干的山楂片、煮好的茶叶蛋,装在小塑料袋里,想着路上乐乐饿了能吃;晚上坐在沙发上,翻着儿子给我打印的云南攻略,哪处景点要门票,哪条路好走,都用铅笔标得清清楚楚。
刘燕也挺上心,周末来电话,问我“妈,您有晕车药吗?我给您买了两盒”,又说“乐乐的冲锋衣买好了,您的我也挑了件浅灰色的,耐脏”。我听着,心里熨帖——以前总觉得儿媳跟我不亲,现在才知道,她是嘴笨,心里有我。
4月30号那天,我一夜没睡。凌晨四点就起来收拾行李,把晒干的山楂片、茶叶蛋装在保温袋里,把老伴的旧照片放在钱包里——我想带他一起看看洱海,圆他当年的念想。六点刚过,李伟的电话就来了:“妈,我们到楼下了,您下来吧。”
我拎着行李,快步下楼,看到李伟的SUV停在单元门口,刘燕在副驾整理东西,乐乐趴在后座窗户上,冲我摆手:“奶奶!快上车!”
我笑着走过去,刚要拉后车门,刘燕突然从副驾下来,拉了拉我的胳膊,语气有点不自然:“妈,您……您先坐副驾吧,后座有点挤。”
我愣了一下——平时我都坐后座,跟乐乐一起,怎么今天让我坐副驾?但我没多想,以为是乐乐带了太多玩具,挤不下。我绕到副驾门口,刚打开车门,就看到后座上坐着一个人,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侧脸有点眼熟。
那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我,也愣了一下,然后开口:“秀莲?是你啊。”
这声音,像一道雷劈在我头上——是张桂兰,我以前在济宁纺织厂的老邻居,也是我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
第二章 红布包里的5万:没说出口的往事
我僵在车门口,手还握着车门把手,风吹过来,带着点春天的凉意,却让我后背冒冷汗。张桂兰看着我,脸上堆起笑,想站起来,却被乐乐的玩具箱挡住,只能坐着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刘燕赶紧过来,扶着我的胳膊,小声说:“妈,您先上车,咱们路上说。”
我没动,眼睛盯着张桂兰,脑子里全是二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候,我跟张桂兰都住在纺织厂的家属院,门对门,两家孩子差不多大,一开始关系挺好,她男人跟我老伴都在车间当维修工,我跟她一起去早市买菜,一起给孩子做衣服。
可后来,因为一块宅基地,我们两家彻底闹僵了。那是1998年,纺织厂给老职工分宅基地,我家跟张桂兰家都分到了一块,挨着的。分地的时候,厂里明确说了,两家地界以中间的老槐树为界,可张桂兰家盖房子时,偷偷把地基往我家这边挪了半米,占了我家的地。
我老伴去找她理论,张桂兰却说“是厂里量错了,这地本来就是我家的”,还跟她男人一起,把我老伴推搡了一把。我老伴那时候有高血压,被推得坐在地上,回来就犯了病,住了半个月院。出院后,他去找厂长评理,厂长却说“都是老邻居,让让算了”,这事就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我家跟张桂兰家就成了仇人,见面不说话,过年不拜年,后来我老伴退休,我们搬到青岛跟儿子住,就再也没联系过。我怎么也没想到,二十多年后,会在儿子带我的自驾游车上,碰到她。
“妈,您快上车啊,一会儿该堵车了。”李伟也从驾驶座下来,帮我拎行李,“张阿姨是燕子的远房姨,这次正好也想去云南,我们就顺路带上她了。”
刘燕的远房姨?我心里纳闷——刘燕是青岛本地人,张桂兰是济宁的,怎么会是她的远房姨?但我没问,只是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沉得慌。
我慢慢坐进副驾,刘燕赶紧关上车门,给我递了瓶热水:“妈,您喝点水,路上得开十几个小时,您要是累了,就睡会儿。”
李伟发动车子,车子缓缓驶离小区。我看着窗外,没说话,张桂兰在后排跟乐乐聊天,问他“乐乐上几年级了”“喜欢吃什么”,乐乐叽叽喳喳地回答,声音很热闹,可我却觉得耳朵嗡嗡响,什么也听不进去。
刘燕偷偷碰了碰我的胳膊,小声说:“妈,对不起啊,没提前跟您说张阿姨也去……是我妈让我带上她的,说她一个人在家孤单,想出来散散心。”
我转过头,看着刘燕——她眼神躲闪,不敢看我,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我没戳破,只是点了点头:“没事,顺路嘛。”
车子上了高速,李伟打开音乐,是乐乐喜欢的儿歌,可我却听不进去。我把手伸进随身的包里,摸到了那个红布包——里面是5万块钱,我本来想在路上给李伟,让他加油、付门票,可现在看到张桂兰,我却不想拿出来了。
我想起当年,张桂兰占了我家的地,我老伴气病了,她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后来我老伴去世,她也没来看过一眼;现在她却坐着我儿子的车,跟我们一起去自驾游,凭什么?
“奶奶,你看!有大卡车!”乐乐突然凑到我座位旁边,指着窗外的卡车,兴奋地喊。
我勉强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乐乐坐好,别摔着。”
张桂兰也凑过来说:“乐乐真乖,比我家孙子听话多了。我家孙子今年十岁,天天跟我顶嘴,气死人。”
我没接话,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刘燕看我不说话,赶紧转移话题:“张阿姨,您这次去云南,想去哪玩啊?我们计划先去大理,再去丽江,最后去香格里拉。”
“都行,我跟着你们就行,”张桂兰笑着说,“我这辈子也没出过远门,能看看洱海就满足了。”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到了服务区,李伟停下车:“咱们下去吃点东西,歇会儿。”
我跟着他们下车,走进服务区的餐厅,刘燕要去买汉堡,问我想吃什么,我说“随便”。张桂兰拉着乐乐,去买冰淇淋,乐乐很高兴,拿着冰淇淋,递给我一口:“奶奶,你吃。”
我接过冰淇淋,尝了一口,甜得发腻,却没什么味道。李伟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小声说:“妈,您是不是跟张阿姨有什么过节?要是您不想让她去,咱们现在就送她回去。”
我心里一动——我确实想让她回去,可转念一想,要是现在送她回去,刘燕肯定为难,乐乐也会觉得扫兴,这趟盼了半年的自驾游,就毁了。我叹了口气:“算了,都上车了,别折腾了。”
李伟看着我,点了点头:“妈,委屈您了。”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这时候,张桂兰带着乐乐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肉夹馍,递给我:“秀莲,你吃这个吧,汉堡你可能吃不惯。”
我看着她递过来的肉夹馍,油乎乎的,心里想起当年她推我老伴的样子,手没动:“不用,我不饿。”
张桂兰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也淡了,慢慢收回手,没再说话。刘燕赶紧打圆场:“张阿姨,我买了粥,您喝点粥吧。”
吃完东西,我们继续上路。我靠在副驾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我老伴躺在医院里,输着液,跟我说“秀莲,那地咱们不要了,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当”;我看着张桂兰家的房子越盖越高,心里像针扎一样疼;我老伴走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别记恨了,好好过日子”。
我摸了摸钱包里老伴的照片,心里想:老伴,要是你在,你会让我怎么做?是让我跟她吵一架,还是像你说的,算了?
车子又开了两个小时,李伟说:“妈,咱们快到济南了,晚上就在济南住,明天再走。”
我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高楼越来越多,心里的堵得慌的感觉,稍微轻了点。我从包里拿出那个红布包,打开,里面的5万块钱,用橡皮筋捆着,整整齐齐。我把红布包递给李伟:“小伟,这钱你拿着,路上加油、付住宿费,别让燕子太操心。”
李伟愣了一下,赶紧推辞:“妈,不用,我们有钱,您自己留着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把红布包塞到他手里,“我一个老太太,花不了这么多钱,你们带着孩子,用钱的地方多。”
刘燕也说:“妈,真不用,我们……”
“燕子,你别劝了,”我打断她,“这钱是我给乐乐的,让他路上买玩具,买好吃的。”
乐乐听到“玩具”,赶紧说:“谢谢奶奶!”
李伟看着我,眼里有点红,把红布包收了起来:“妈,谢谢您。”
我笑了笑,转过头,看着后座的张桂兰——她正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心里想:算了,就当是为了乐乐,为了这趟全家游,以前的事,不提了。
第三章 洱海边的沉默:藏在风景里的疙瘩
我们在济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发,继续往云南走。路上,张桂兰话不多,偶尔跟刘燕聊几句家常,问她超市的生意怎么样,孩子学习好不好,对我还是客客气气的,却也没再主动跟我说话。我也落得清净,靠在副驾上,看窗外的风景——从山东到河南,再到湖北,麦子从绿油油的,慢慢变成金黄,房子也从砖房,变成了白墙黑瓦的小楼。
乐乐很兴奋,每天都问“奶奶,什么时候到洱海啊”,我就跟他说“快了,再开两天就到了”。刘燕每天都给我泡一杯菊花茶,说“妈,路上干燥,喝点菊花茶败火”,还把她的靠垫给我,说“您腰不好,垫着舒服点”。我心里暖暖的,觉得就算有张桂兰在,这趟旅途也还算顺心。
第五天下午,我们终于到了大理。车子开进古城,路边全是白墙青瓦的房子,挂着红灯笼,空气里飘着鲜花饼的香味。乐乐趴在窗户上,喊着“奶奶!有花!”,我也忍不住笑了——这地方,比电视上看的还好看。
我们住的民宿在洱海边,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洱海,蓝盈盈的水,远处是连绵的山,天上的云像棉花糖一样,软乎乎的。放下行李,乐乐就拉着我去海边,刘燕和张桂兰跟在后面,李伟去停车。
乐乐在海边跑,捡贝壳,我坐在长椅上,看着洱海,心里想起老伴——要是他能看到这风景,肯定会很高兴,他最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张桂兰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一瓶水,递给我:“秀莲,喝点水吧,海边风大。”
我接过水,说了声“谢谢”——这是我见到她以来,第一次跟她说话。
张桂兰看着洱海,叹了口气:“这地方真好,比咱们济宁好,空气也新鲜。”
“嗯,”我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秀莲,当年的事……对不起。”
我心里一颤,手里的水瓶差点掉在地上。我转过头,看着她——她头发白了不少,眼角有很深的皱纹,眼神里带着愧疚,不像当年那么强势了。
“那时候我太糊涂了,”她继续说,“我男人那时候下岗,家里穷,想多占点地,盖个小厨房,好给孩子娶媳妇。我知道对不起你家,对不起你老伴,可那时候我脸皮厚,没跟你们道歉。后来听说你老伴走了,我想去看你,又没脸去……”
我没说话,眼泪却掉了下来——这么多年,我一直等着她一句道歉,可真听到了,心里却没觉得解气,反而有点酸。我想起当年我老伴躺在医院里,跟我说“别记恨了”,想起他走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好好过日子”。
“都过去了,”我擦了擦眼泪,“不提了。”
张桂兰看着我,眼里也有点红:“谢谢你,秀莲。我这几年身体不好,高血压、糖尿病,儿子也下岗了,在家待着,我一个人带孙子,有时候觉得活着真累。这次能出来,还是燕子她妈劝我,说让我出来散散心,不然我真没勇气出来。”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原来她这些年也不好过。我想起以前在家属院,她跟我一起给孩子做衣服,一起去早市买菜,那时候多好啊,怎么就因为一块地,闹成了那样?
“你儿子也不容易,”我说,“现在找工作难,你多劝劝他,别让他灰心。”
“嗯,”她点了点头,笑了笑,“谢谢你,秀莲。”
这时候,乐乐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奶奶,咱们去坐船吧!爸爸说可以坐船游洱海!”
我笑着站起来:“好,咱们去坐船。”
张桂兰也站起来,跟着我们一起去码头。李伟和刘燕已经买好了船票,看到我们过来,李伟笑着说:“妈,张阿姨,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我笑着说,“聊洱海好看。”
我们上了船,船慢慢驶离码头,洱海的水在船边溅起浪花,阳光洒在水面上,像撒了一层金箔。乐乐趴在船边,兴奋地喊着,刘燕给我们拍照,张桂兰也拿出手机,拍洱海的风景,偶尔还会让我跟她一起拍,我没拒绝,站在她旁边,对着镜头笑了笑。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疙瘩,就这样解开了。可没想到,第二天去丽江的时候,又出了点小插曲。
丽江古城人很多,挤挤攘攘的,到处都是卖纪念品的小店。乐乐想买一个木雕的小猴子,我就带着他去看,刘燕和张桂兰去买围巾,李伟去买水。我给乐乐买了小猴子,正要去找他们,就听到前面有人吵架——是张桂兰,跟一个卖围巾的老板吵了起来。
我赶紧跑过去,看到张桂兰拿着一条围巾,跟老板说:“你这围巾昨天还卖50,今天怎么就卖80了?你这不是坑人吗?”
老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有点不耐烦:“阿姨,昨天是促销,今天恢复原价了,你想买就买,不想买别耽误我做生意。”
“你这是欺诈!”张桂兰有点激动,声音也提高了,“我昨天就看好这条围巾了,今天来买,你就涨价,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刘燕想拉张桂兰走,说“阿姨,咱们去别家看看”,可张桂兰不肯,非要跟老板理论。我看着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当年她占我家地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讲理,非要争个输赢。
“张阿姨,算了,”我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胳膊,“咱们去别家买,一样的围巾,别家也有。”
张桂兰转过头,看着我,有点惊讶,然后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我们离开那家店,刘燕松了口气:“谢谢妈,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我说,“出来玩,别跟人吵架,影响心情。”
张桂兰没说话,走在后面,脸色有点不好看。我知道,她肯定觉得没面子,可我也没办法——在外面吵架,只会让人看笑话,还影响大家的心情。
晚上,我们在古城里吃晚饭,找了一家小馆子,吃云南的特色菜,有汽锅鸡、野生菌火锅。李伟给我盛了一碗鸡汤:“妈,您喝点鸡汤,补补身体。”
张桂兰也给我夹了一块菌子:“秀莲,这菌子好吃,你尝尝。”
我接过菌子,说了声“谢谢”。饭桌上,乐乐给我们讲他今天在古城里看到的新鲜事,说“有个爷爷在吹笛子,真好听”,我们都笑了,饭桌上的气氛又热闹起来。
我看着乐乐的笑脸,看着李伟和刘燕,心里想:算了,不管以前有什么矛盾,现在大家一起出来玩,就该开开心心的,别让那些旧事,影响了现在的日子。
第四章 香格里拉的意外:慌了神的两家人
在丽江玩了两天,我们继续往香格里拉走。香格里拉的海拔有点高,我刚到的时候有点头晕,刘燕给我买了氧气瓶,让我吸了一会儿,就好了。乐乐很兴奋,说“这里的天好蓝啊,比洱海的天还蓝”,我们去了普达措国家公园,看到了清澈的湖泊,绿油油的草甸,还有成群的牦牛,乐乐追着牦牛跑,笑得很开心。
张桂兰也很高兴,拿着手机拍个不停,说“要把这些照片发给我孙子,让他也看看”。她跟我说话也多了起来,聊我们在纺织厂的日子,说“那时候咱们一起上夜班,你还帮我带过孩子呢”,我也想起一些往事,跟她聊得很投机。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矛盾,就这样彻底解开了。可没想到,在香格里拉的第二天,出了个意外。
那天下午,我们去独克宗古城玩,古城里的路都是石板路,弯弯曲曲的,两边全是小店。乐乐看到一家卖玩具的店,就跑了过去,我跟在后面,刘燕和张桂兰去看银饰,李伟去买水。
乐乐在玩具店里看玩具,我站在门口等他,跟他说“别乱跑,就在这里看”,他点了点头。可我刚转身,跟旁边的店主问了一句“这银镯子多少钱”,再回头,乐乐就不见了。
我心里一下子慌了,赶紧跑进玩具店,喊“乐乐!乐乐!”,店主说“刚才那个小男孩好像往里面跑了”。我赶紧往古城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喊“乐乐!你在哪!”,声音都在抖。
这时候,刘燕和张桂兰也过来了,看到我慌慌张张的,刘燕赶紧问“妈,怎么了?乐乐呢?”
“乐乐不见了!我就转身问了句话,他就没影了!”我哭着说,腿都软了。
刘燕也慌了,眼泪掉了下来:“怎么会不见了呢?咱们快找!”
张桂兰也急了,拉着我说:“秀莲,你别慌,古城就这么大,咱们分开找,你往东边找,我往西边找,燕子往南边找,李伟回来让他往北边找,咱们电话联系。”
我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往东边跑。古城里人很多,我挤在人群里,一边跑一边看,喊着“乐乐!你在哪!看到奶奶了吗!”,心里像被火烧一样,怕乐乐被人拐走,怕他走丢了,怕再也找不到他。
我跑了十几分钟,腿都酸了,还是没看到乐乐。我掏出手机,想给李伟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信号。我更慌了,坐在路边,哭了起来,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这时候,张桂兰跑过来,看到我坐在路边,赶紧问“找到没有?”
我摇了摇头,哭着说“没找到,手机也没信号”。
“你别哭,”张桂兰扶着我站起来,“咱们再找,乐乐肯定没跑远,他那么聪明,肯定会找地方等咱们。”
我们一起往里面跑,张桂兰一边跑一边喊“乐乐!我是张奶奶!你在哪!”,她的声音比我大,很多人都停下来看,有的还帮我们一起找。
跑了大概二十分钟,我们听到前面有人喊“奶奶!”,是乐乐的声音!我们赶紧跑过去,看到乐乐坐在一家卖青稞饼的店门口,旁边站着一个藏族老奶奶,正给她递青稞饼。
“乐乐!”我跑过去,一把抱住他,眼泪掉在他身上,“你吓死奶奶了!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乐乐也哭了,说“我看到一只小狗,想跟它玩,就跟着跑过来了,后来找不到奶奶了,我就坐在这儿等你。”
藏族老奶奶笑着说:“这孩子真乖,找不到家人也不乱跑,就在这儿等。”
我给藏族老奶奶道谢,又批评乐乐:“以后不许乱跑了,知道吗?奶奶快吓死了。”
乐乐点了点头,抱着我的脖子:“奶奶,我错了。”
这时候,李伟和刘燕也跑过来,看到乐乐,刘燕一把抱住他,哭着说“吓死妈妈了”,李伟也松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妈,没事了,找到了就好。”
张桂兰也笑了,擦了擦额头的汗:“找到了就好,我刚才也快急死了。”
我们带着乐乐,跟藏族老奶奶道谢后,慢慢往民宿走。乐乐拉着我和张桂兰的手,说“张奶奶,谢谢你帮我找奶奶”,张桂兰笑着说“不用谢,咱们是一家人嘛”。
我看着张桂兰,心里暖暖的——刚才情急之下,她没想着自己,而是先安慰我,帮我一起找乐乐,要是换做以前,我肯定想不到,我们会这样一起着急,一起找孩子。
回到民宿,刘燕给乐乐洗了澡,让他早点睡。我和张桂兰坐在客厅里,刘燕给我们泡了茶。张桂兰看着我说:“秀莲,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应该的,”我说,“乐乐也是你的晚辈,我怎么能不管。”
她笑了笑,喝了口茶:“秀莲,以前的事,真对不起你。我这几年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争来争去的,没意思,还是亲情、友情重要。我现在跟我儿子也和好了,他找了个送货的工作,虽然累点,但能挣钱了,我也放心了。”
我点了点头:“是啊,人老了,就想身边的人都好好的,别再为以前的事生气了。”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聊以前的事,聊现在的生活,聊孩子们的未来,像以前在纺织厂家属院一样,亲近得像一家人。我心里的疙瘩,彻底解开了——原来,有些事,不是忘不了,而是没机会放下;有些人,不是不能原谅,而是没机会再相处。
第五章 回家的路:红布包里的余温和心里的释然
在香格里拉玩了两天,我们就开始往回走。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轻松多了,张桂兰跟我们聊得很投机,给乐乐讲她年轻时候的事,说“我以前在纺织厂,一天能织二十米布,比你们奶奶还厉害”,乐乐就说“张奶奶真厉害”,我也笑着说“你那时候确实厉害,我不如你”。
刘燕也跟我说:“妈,其实张阿姨是我妈的远房表姐,我小时候还去过她家,后来她跟你闹僵了,我妈就没再跟她联系。这次我妈说她一个人可怜,让我带上她,我怕你不高兴,就没提前跟你说,对不起啊。”
“没事,”我笑着说,“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多个人,也热闹。”
李伟也说:“妈,以后咱们有空,就请张阿姨来家里吃饭,让她跟您作伴。”
张桂兰笑着说:“好啊,我也想尝尝你们家的饭,听说燕子做饭很好吃。”
回去的路上,我们还去了张家界,看了天门山,乐乐第一次坐缆车,吓得紧紧抱着我,却又很兴奋,说“奶奶,咱们像在天上飞一样”。我看着乐乐的笑脸,看着身边的张桂兰、李伟和刘燕,心里满是幸福——这趟自驾游,虽然一开始有点小插曲,却让我放下了二十多年的心病,还多了个亲人,值了。
回到青岛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李伟把车停在我家楼下,张桂兰要回济宁,李伟说“张阿姨,我送您去车站吧”,张桂兰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也累了,赶紧回家休息”。
我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张桂兰:“桂兰,这钱你拿着,路上买吃的,别省着。”
张桂兰赶紧推辞:“不用,我有钱,你自己留着花。”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把钱塞到她手里,“咱们现在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
她接过钱,眼里有点红:“谢谢你,秀莲。以后我会常来看你,咱们一起去早市买菜,一起跳广场舞。”
“好,”我笑着说,“我等你。”
送走张桂兰,李伟把剩下的钱递给我:“妈,这是剩下的3万2,您拿着。”
我愣了一下:“怎么还剩这么多?”
“路上的油钱、住宿费,我都用我的钱付了,您这钱,还是您自己留着,”李伟说,“您要是想出去玩,我们再带您去。”
“不用,”我把钱推回去,“这钱给乐乐存着,以后他上大学用。我一个老太太,花不了这么多钱。”
刘燕也说:“妈,您就拿着吧,这是您的钱,我们不能要。”
我想了想,说:“那这样吧,这钱我存着,以后咱们一家人出去旅游,就用这钱,让乐乐每年都能出去玩玩。”
李伟和刘燕笑着说:“好,听您的。”
乐乐拉着我的手:“奶奶,下次咱们去哪里玩啊?我想去看大海。”
“好,下次咱们去看大海,”我摸着他的头,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我把老伴的照片拿出来,放在桌子上,跟他说:“老伴,我们回来了,云南很好看,洱海也很好看,我替你看了。我还跟桂兰和好了,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照片上的老伴,笑得很开心,好像在跟我说“好,好,你高兴就好”。
从那以后,张桂兰经常来青岛看我,我们一起去早市买菜,一起跳广场舞,一起给乐乐做衣服,像以前在纺织厂家属院一样,亲近得像一家人。乐乐也跟她很亲,每次她来,都喊着“张奶奶”,给她拿水果,跟她讲学校里的事。
有一次,张桂兰跟我说:“秀莲,当年我占了你家的地,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我想把那半米地还给你,让我儿子给你写个证明。”
我笑着说:“不用了,那地现在也不重要了,咱们现在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她点了点头,眼里有点红:“谢谢你,秀莲。”
我知道,有些事,放下了,就真的过去了。就像这次自驾游,一开始我看到张桂兰,心里很不舒服,想让她回去,可最后,却因为这趟旅途,解开了二十多年的疙瘩,多了个亲人。
现在,我经常坐在窗台上,翻着云南的照片,看着洱海的风景,看着乐乐和张桂兰的笑脸,心里满是释然。我想起当初上车看到张桂兰时,我说的那句“算了”,原来,有时候“算了”不是懦弱,不是妥协,而是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身边的人,放下过去的恩怨,拥抱现在的幸福。
窗外的阳光很好,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们一家人,会越来越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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