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真正的天空了?”
在刷手机视频时,我无意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屏幕上的博主张开双臂,自高台上一跃而下。呼呼的风声从音响内涌出,连带着我自己的心跳都随着屏幕内的尖叫而跃动起来。我的确很久没有外出旅行了,工作、学习、家庭,每当想要出去走走的时候,这些要素就化作顾虑,一点一点地把我锁在单位的格子间、通勤的地铁车厢,以及小小的卧室中。“自由”一词,也仿佛成了动漫和游戏里才存在的奢侈品。这一次,我下定了决心,想要试试逃离这片钢筋水泥的森林,去一个能真正能看到天空的地方——贵州,一个在纪录片里总是云雾缭绕、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而此行的终极目标,便是猴耳天坑。

在猴耳天坑,感受喀斯特地貌带来的奇遇
抵达猴耳天坑景区,首先迎接我的不是想象中的悬崖峭壁,而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布依族村寨。青瓦木楼依山而建,寨子里的老人悠闲地坐在门口,用我听不懂的方言聊着天。这不像一个极限运动的入口,倒像是一个误入的世外桃源。而穿过村寨,我心脏猛然一颤。到现在我都无法用语言形容看到那一处被植被严密覆盖的巨大凹陷时感到的震撼。
猴耳天坑的坑口直径近300米,垂直深度超过280米,坑壁如刀削斧砍,长满了虬结的古树和苍翠的藤蔓。阳光从坑口倾泻而下,形成一束巨大的光柱,照亮了坑底那片原始森林,光影斑驳,如梦似幻。坑底隐约传来流水声和鸟鸣,空灵而神秘,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这就是大自然的手笔。
挑战从“飞拉达”就已经开始。在向导的指导下,我穿戴好了安全装备,头盔、手套、安全带,故作轻松地回应着“永远保持一个锁扣在生命线上”的叮嘱。但千万次的心理准备,仍然是挡不住站到悬崖边,凝望脚下百米深渊时所带来的本能恐惧。我的双腿发软,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刺激的感觉涌上大脑,让我几乎想不起来我到底是怎样将第一个锁扣挂上钢索,又是如何迈出第1步,踩上第一个脚蹬的。我只能清晰地感觉到岩壁上沁出的水珠滴落在脸上,冰凉刺骨。山风在耳边呼啸,像是在嘲笑我的胆怯,又像是在为我鼓劲。

游客体验行走在悬崖上的惊险
“别怕,相信装备,更要相信自己!”向导在前面大声喊着。我尝试着侧过头,去看身边的风景。那一瞬间,恐惧被视野所及而带来的壮丽景色所替代。我就好像一只壁虎,正贴在地球的皮肤上,以一个前所未有的视角,欣赏着这喀斯特的奇观。我能看到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我能看到脚下的天坑深不见底,绿意盎然。我能意识到,我正在用自己的身体,丈量着这片绝壁。渐渐地,我开始适应这种节奏。扣锁、换锁、移动、蹬踏,动作变得流畅起来。我甚至有闲暇去观察岩缝中生长出的倔强小草,去感受阳光照射在后背的温暖。这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在极限边缘与自然共舞的“悬崖芭蕾”。当我抵达终点,解开锁扣,站在坚实的平台上回望走过的路时,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我战胜了恐惧,也战胜了那个畏缩不前的自己。
如果说飞拉达是热身,那180米的洞穴速降,就是这场冒险的高潮。我们将要从一个巨大的天然洞口,垂直下降到天坑的中部平台。教练拍了拍我的肩膀,并在帮我检查确认了装备后,将我挂在了下降器上:“放轻松,过程比你想象得快,也比你想象得美。”可还没等我回答,他便将我向前一推,“三,二,一,走!”
这是我在下落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下一秒,我的身体瞬间失重,整个人向下坠去!控制不住的尖叫冲口而出,但很快,这声尖叫就变成了混杂着兴奋与狂喜的呐喊。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随后下降器开始稳定地工作,我以一个可控的速度,在空中摆荡,又缓缓坠入幽深之中。

游客在猴耳天坑极限酷玩公园体验“云端漫步”项目
这是一段奇妙的旅程:我仿佛变成了一滴水珠,从云端滴落,穿过时空的隧道。头顶的光源越来越小,变成一个明亮的圆点,而四周的黑暗并非一片死寂。借着微光,我能看到洞壁上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它们在亿万年的时光里,被水滴塑造成了千姿百态的模样,像卫兵,像神兽,静静地守护着这个地心世界。下降的过程,寂静得只能听到绳索摩擦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我停止了呐喊,开始享受这份独特的宁静。那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我忘记了工作,忘记了烦恼,忘记了我是谁。我只是一粒尘埃,在这巨大的空间里,自由地、纯粹地存在着。
当双脚重新接触到实地,踏上坑中平台的瞬间,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抬头仰望,刚刚降下的洞口已经变成了“一线天”,阳光照射下来,让我能看清这地下世界的瑰丽景象。这里巨大的洞穴群落相互连接,一条地下暗河在脚边潺潺流过,水声在空旷的洞厅里回响。石笋、石柱、石幔、石瀑……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游客体验“超级大秋千”项目
整个过程,给我带来了另一种有别于极限运动的刺激感。我仿佛成为一名探险家,正在失落的世界里寻找着未知的宝藏。当我最终从另一端的出口走出重见天日之时,刺眼的阳光竟让我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我回头望去,那个神秘幽深的天坑世界,又被茂密的植被隐藏了起来,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回程路上,我只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身体是疲惫的,全身肌肉都酸痛不已,但内心却前所未有地充实和安宁。等回到家,我依然是那个需要在格子间里工作的普通人,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当我再感到压力和窒息时,我会闭上眼睛,想起在猴耳天坑绝壁上的风,想起坠入地心时的那片黑暗与宁静,想起脚踏实地后仰望“一线天”的感动。那片在天坑之底仰望到的天空,虽然狭窄,却让我明白:自由并非遥不可及的奢侈品,它就藏在每一次勇敢的出发里。
来源 《贵州文旅》杂志
文/姚雨薇
图/袁福洪
编辑 徐婕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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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审 赵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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