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索桥俯瞰。 贾旋 摄
安澜索桥。 向力民 摄
岷江自松潘的雪山奔涌而下,水流湍急,至都江堰市,江面骤宽。2000多年前,李冰父子筑就都江堰水利工程,而惊涛之上,一座竹索木桥凌空飞架,便是被誉为“川西奇桥”的安澜索桥。它不仅是交通要道,更是都江堰文化的鲜活载体,承载着古人智慧与坚韧,在涛声中诉说千年传奇。
壹 李冰的“笮桥”遗风
安澜索桥的起源,始终与都江堰修建者李冰紧密相连。东晋常璩《华阳国志·蜀志》记载:“西南两江有七桥:直西门郫江中曰冲桥;西南石牛门曰市桥……南渡流曰万里桥;西上曰夷里桥,亦曰笮桥……长老传言:李冰造七桥,上应七星。”这“笮桥”便是安澜索桥的雏形。战国时期,都江堰解决了灌溉与防洪难题,却阻碍了两岸往来——汛期渡船易翻,枯水期涉水凶险。为解此困,李冰借鉴川西少数民族“笮桥”技艺,以当地慈竹为原料,编织成粗竹索固定于两岸石墩,铺设木桥板、设竹索护栏,一架简易却实用的竹索桥就此横跨都江堰。
彼时索桥无正式名称,百姓因其“以竹为索、悬空而建”称其“竹索桥”或“笮桥”。它不仅方便百姓耕作赶集,更让都江堰管理维护效率大增,守堰官吏、修堤民工得以快速往返,成为水利工程体系的重要一环。
然而,竹索桥的命运与岷江喜怒相伴。慈竹虽韧,却经不住风雨侵蚀与江水浸泡,数年便需更换;遇特大洪水,桥甚至会被冲毁。但百姓从未放弃修缮重建,因他们深知,这座桥是李冰精神的象征,也是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处、遇困思变的智慧与勇气。
贰 从“珠浦桥”到“安澜桥”
随着时代变迁,竹索桥的形制与名称不断演变。三国时期,诸葛亮治理蜀地时大规模修缮索桥,增设桥亭避风雨;唐代,桥身逐渐加固,竹索增至数十根,桥板改用硬木,正式命名为“珠浦桥”。据唐代文献记载,彼时珠浦桥规模已相当可观。宋朝诗人范成大有《渡绳桥记》云:“桥长百二十二丈,分为五架,广十二绳排联之,上布竹箅,攒立大木数十于江沙中,辇石固其根 。”
宋元时期,珠浦桥屡遭兵燹与洪水损毁,却总能在百姓合力抢修下重焕生机。明代万历年间,重修后更名为“平事桥”,取“平安渡事”之意。
清嘉庆八年(1803),岷江特大洪水冲毁平事桥,两岸交通中断。知县陈奉兹召集乡绅商议重建,当地乡绅何先德与妻子吴氏挺身而出,承担募款建桥重任。何先德改用麻绳混合竹索,修建石砌桥墩固定索链,桥面铺厚木板,增设防护网。三年后新桥竣工,百姓为纪念二人善举,命名为“夫妻桥”。
清道光年间,官府第三次大规模修缮,加固索链与桥墩。
真正奠定“安澜”之名的,就是清代的两次重要重建。重建后取“波澜安靖”之意,正式定名“安澜索桥”,这个承载美好祈愿的名字流传至今。
叁 匠心独运与传承
安澜索桥能屹立千年,既因历代人的坚守,更因其卓越的建桥智慧。在没有现代化工程机械的古代,古人凭人力与简单工具,创造出适应岷江水文特点的桥梁形制,堪称中国古代桥梁建筑典范。
其核心结构在于“索”与“墩”的完美结合。早期竹索桥以慈竹为料,竹条经数月水泡变得柔韧,再编织成粗竹索,每根由数十根竹条组成,两端固定于石墩或古树上。清代改用麻绳与铁链混合后,承重能力大幅提升,可承载数百人。桥墩为石砌流线型“船形”,迎水面尖锐如刀,能劈开水流减少冲击;底部深入岩层,顶部预留孔洞固定索链,与都江堰“因势利导”理念一脉相承。
桥面铺设亦藏巧思:木板横向铺设,留有缝隙便于渗水,避免腐烂;两侧护栏用细竹索编织,轻便且有弹性,可缓冲桥面晃动。行走其上虽有轻微晃动,却稳如平地,尽显古人对张力与稳定性的精准把控。
“定期检修、全民护桥”的维护机制极具智慧。每年汛期后,村民更换磨损索链与桥板;遇小损坏,行人与村民主动修补。这种“共建共享”模式,让索桥在千年风雨中不断焕发生机。
20世纪以来,安澜索桥历经两次重要改造。1974年,政府将竹索、麻绳换为高强度钢索,桥板改用钢筋混凝土预制板,桥墩加固,同时保留原桥形与跨度。如今的安澜索桥全长320米,宽3米,10根钢索组成索链,承载能力大幅提升,仍保持古朴形态。
作为都江堰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安澜索桥已超越交通属性。每天,世界各地游客踏上古桥,感受岷江奔腾,聆听先贤故事;桥头“夫妻桥”祠堂香火不断。2019年,其建造技艺列入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古老智慧得以系统传承。关于安澜索桥的最新消息是,在今年6月,它已被当地政府报送,拟入选古建筑和遗址遗迹名单。据四川发布同期推送的消息可知,在四川省民政厅公示的第三批省级地名保护名录拟定名单中,都江堰水利风景区安澜索桥被纳入古建筑和遗址遗迹类。
站在安澜索桥上,都江堰鱼嘴、飞沙堰、宝瓶口尽收眼底,岷江之水滋养成都平原。这座古桥连接历史与未来,见证都江堰兴衰与川西百姓生活变迁,承载古人祈愿,激励后人传承文明。如今,涛声依旧,脚步声与赞叹声交织,这座“川西奇桥”如永不褪色的飞虹,闪耀在岷江之上,闪耀在中华文明长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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