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去山东东营,落地先找吃的,酒店附近就一家餐厅,主打非遗疙瘩汤,我领了号在门口等,没多久五个女孩从跟前过,妆粉味比菜香还冲,个子不高,穿得倒挺像。
等我坐下邻桌就是她们,我点了大虾疙瘩汤和花蛤拌黄须菜,抬头看茶色镜面天花板,能瞅见她们桌上摆满菜,一个东北口音的女孩说“等老板来咱再动筷”。
后来听她们聊家乡,黑龙江、浙江说完,一个女孩说新疆喀什,其他几个的表情,说实话,那惊讶又陌生的劲儿,特别像平时我们听到小众地名的反应,地域差异的小尴尬还挺真实。
老板来的时候我正喝着疙瘩汤,西裤白衬衫,头顶留一撮毛,一看就像管事的,他要了劲酒和黄酒,跟女孩们聊天,从东北搓澡说到房地产泡沫,又扯到社会老龄化和年轻人躺平,这些话题跟女孩们压根不在一个频道,她们听得懵懵的,明显没兴趣。
后来老板突然说“我喜欢昨天的你”,桌上一下子静了,另一个女孩问“今天有啥不一样”,老板说昨天女孩又笑又哭,想保护她,这话说完更尴尬了。
结果新疆女孩突然冒一句“辽宁属于哈尔滨吗”,当时我差点呛到,这地理常识的小误差,倒把尴尬给冲散了。
从餐厅出来天在下雨,我想着出门透透气,刚出房门就看见俩戴头盔穿雨披的外卖员在找房间号,平时都是机器人送餐,外卖员不让上楼,估计是特殊情况。
走到电梯口,一对中年夫妇在等,三部电梯下行键都亮着,丈夫问楼有多少层,妻子说21层,丈夫非说23层,还赌“命”,当时我觉得又好笑又夸张,多大点事还赌命。
结果电梯门开,最高楼层是22层,俩人对视一眼,那松口气的样子,真跟躲过啥大事似的,特别逗。
我后来乘另一部电梯回房间,遇到个安静的女孩,我一般不按关门键,想着多通会儿风,没成想电梯门关到一半,一个送餐机器人冲过来,“咣”一声被夹住,还硬挤进来,说实话,要是真人肯定疼坏了,可机器人跟没事人似的,还喊“请让一让”。
到一楼,机器人卡在中间不动,女孩突然歇斯底里喊“你倒是走,呀!你不走我怎么出去啊”,当时我赶紧绕开机器人走了,心想这机器人的“淡定”,跟女孩的急脾气反差也太大了。
第二天想着去孤东海堤,路过仙河镇,那是胜利油田建的小镇,街道清爽,绿树成荫,穿红工装的石油工人结伴走,一看就是靠油田起来的镇子。
我没多停,想赶在天黑前到海堤,结果还是晚了,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翻过海堤站在消浪石上,才发现这些石头看着乱,连成几十公里的规模,居然挺有秩序,渤海风平浪静的,远处石油钻井平台安安静静,身后的抽油机在暮色里跟打瞌睡的铁马似的。
平时看能源相关的东西都觉得闹腾,那天在海堤上,倒觉得这种安静挺有力量,黑色能源和远处的风电、太阳能板凑一起,也不违和。
利津老街:老建筑里藏着的日常
从海堤离开,我去了利津,知道这是山东最早解放的县,老街特别有味道。
街道两侧的供销社、新华书店、人民银行,都是老建筑,招牌上的字都有点斑驳了,一看就经历过不少年头。
路过一户锁着门的人家,我透过玻璃窗往里瞅,里面摆着旧家具,沙发罩、被罩、窗帘都绣着仙鹤、天鹅,看着就舒服,墙上相框里满是照片,有个戴白礼帽的老人背着手像在看海,还有子女祝寿、晚辈的照片,当时就觉得,这家人肯定特别爱生活,把日子过得整整齐齐。
本来想接着逛老街,就看到一家“青青理发店”,门是用塑料布糊的,挺简陋。
我进去瞅了瞅,水磨石地板泛着油光,风扇转着,一个老人闭着眼躺在理发椅上,嘴上捂着热毛巾。
理发师是个温和的女人,取下毛巾在老人嘴周围涂满泡沫皂液,然后用剃刀慢慢刮,每刮一下就用纸巾擦剃刀上的泡沫,那细致劲儿,真跟清理文物似的。
老人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说实话,这种慢节奏的理发,比现在那些快剪店有味道多了,老街上的日子,好像都比别处慢半拍。
从理发店出来,就看见老街里藏着个城市书房,跟周围的老建筑不一样,这里有冷气、落地窗,还是开放式空间,挺现代。
我的相机引起一个小伙子注意,他说自己26岁,在利津的地炼企业上班,还说地炼主要加工进口原油,山东汽油便宜,他们内部加92号才5块多。
他说今天夜班,来这儿“充电”,我本来以为是给手机充,结果他是来给电动车充电的,后来我走出书房,他还在街对面喊我“叔,要捎上你吗”,说实话,这小伙子还挺热情。
夕阳照着老街,墙上画着个老人坐在门口,面前的柴火烧水壶冒蓝烟,看着这画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老了,那种怀旧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青州到荣成:旅途里的小意外和小感叹
离开利津去青州,早上出门就遇到堵车,一看是交通事故,一辆中货向左并线,把直行的轿车卡住了,轿车车头斜插在中货前后轮之间,角度特别刁钻。
被堵的司机都慢慢挪车,没人按喇叭催,路过事故点还都踩刹车看看热闹,青州人这淡定劲儿,还挺少见。
我也跟着踩刹车看,俩司机自己解决,态度还挺好,看着轿车不像有大问题,货车司机在前面比划来比划去,跟乐队指挥似的,轿车司机就来回打方向,不敢踩油门,后来后车按喇叭,我才赶紧走,还瞥见轿车门上贴了行字“我们不一样”,当时就笑了,这贴纸跟现场的氛围还挺搭。
从青州去黄河滩区,到了临黄堤我就把手机导航关了,天天盯着导航看,也想试试靠太阳辨方向、看影子判时间,那种本能的感觉还挺自在。
黄河滩区特别广,有农田、池塘,还有野生植被,我拐进一条新柏油路,把车停在十八户,岸边的白杨和柽柳,有些树根因为沙土流失露在外面,芦苇倒在泥沙上,用“躺平”的方式接着长,我蹲下来看,沙土流失形成的小沟壑,居然像微缩的峡谷,还挺有意思。
在路口柳树下,我看见个穿白衣的老人蹲在那儿烧纸,就过去聊了两句,老人说自己75岁,老家在梁山,现在住这儿,是给父母烧纸。
他用脚抵着烧纸,拿树枝压着,风把纸灰吹到他白发上,他也不在意,烧完最后一张纸,火苗窜了一下又暗下去,老人用烧秃的树枝敲灭余烬,骑上生锈的电动车走了。
我接着开了5公里,就在老人消失的地方拐进了黄河口镇富林村,觉得这一路跟着偶遇走,比按导航有意思多了。
最后到了荣成石岛渔港,前一天9月1号刚开海,渔船都离港了,我站在石岛公园的堤岸上,海水把堤岸侵蚀得坑坑洼洼,望向黄海,海浪一波波扑向礁石,又被拉回去,像舍不得离开似的。
一个巨浪拍过来,差点溅到我的相机,我赶紧往后退,礁石上放着背包、雨靴和渔具,没见主人,后来在浅湾看到了,是个戴渔夫帽的人,独自站在礁石上钓鱼,好像这片海都是他的。
俩东北男人走到我身边,一个指着附近的海景房说“东北没资源了,60年关里往东北跑,现在又往回跑,世道反过来了”,另一个没说话,就望着大海吹口哨。
这种人口流动的事儿,从普通人嘴里说出来,比看新闻还实在,后来涨潮了,海水没过钓鱼人的下半身,他还是没动,我猜他肯定特别懂潮汐,不然不敢这么待着。
这趟夏末的鲁地行,从东营的疙瘩汤馆、海堤,到利津的老街,再到青州、荣成的偶遇,都是些小片段,没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每个片段都挺真实。
那些人和事,看着好像过眼就忘,可想起的时候,总带着点“重量”,旅行不一定非要去有名的景点,这种随手抓住的日常,才是最难忘的,也让我更懂了山东这片地方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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