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是“十一”国庆,三十三年前也就是1992年,那年国庆节的回家之旅,至今难忘。
1992年9月,我考上了西北大学,到西安城去上学。那年好像和今年一样,秋天的雨特别多,从九月份开学一直下到国庆节,整整一个月,国庆节也一直不停地下。整个人都发霉了,宿舍洗的衣服潮乎乎的,挂在宿舍里,根本干不了。好在城里的地面都是水泥路,不泥泞,走路去上课吃饭还好,不会两脚泥,即便如此,可脚上那双板鞋是布做的,不防水,整天都是湿乎乎的,穿在脚上特别难受。
国庆放假了,着急忙慌地准备回家。家在渭南市崇凝镇隐村,秦岭北麓的小村子。现在看起来,其实距离西安不是很远。可那个时候,没有直达车,来回要倒好几趟车,很不方便。
毕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时间这么长,说不想家是不可能的。国庆节一大早八点左右,坐校门口的10路公交,十几站路,到五路口下车,顺着解放路到火车站跟前的长途汽车站,坐去渭南的班车。那个时候的解放路,小偷骗子特别多,要特别警惕,一不留神,就上当受骗。我本人后来就曾经被当地人讹过钱。所以尽管解放路街道不长,但还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看见操着一口西安腔热情拉客的小商贩就赶紧躲远。
到了长途汽车站,还得提防站外的“黑大巴”。尽管那些车主很热情,不停地招呼“渭南,马上走”“渭南,快上快上”,但你要是不了解情况上了车,就麻烦了,人拉不满根本不走,就围着尚德门那一块儿兜圈子,你想下车根本下不了,挨顿骂都是轻的,据说还有挨打的。
排着长长的队伍买票,再排着长长的队伍进站上车。过节了,车上人满满登登,两个人的座位能坐三到四个人,就连过道就摆着小凳子,坐满了人。司机不停地招呼:“有交警,快蹲下,罚款呢。”车里的汽油味儿、汗味儿以及明明灭灭的烟味儿,让人很难受,加上淋着雨,身上湿乎乎的,不晕车是不可能的。
出城的车很多,不停地拥堵。长途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一个小时左右才从汽车站开到灞桥。西潼高速上的车也很多,也不停地堵车。到渭南汽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渭南汽车站附近的小饭馆很多,但本地人一般不在那儿吃饭,因为那都是骗外地人的,量少不说,关键很不卫生,还不能吐槽,要不然就被骂。过了两条街,找了一家小饭馆,吃了一碗面,就坐公交车从渭南市的西头往东头赶,到东头的小桥那儿才有上塬的车。
上塬的车很多,但“黑中巴”比较贵,一般人都坐“蹦蹦车”----其实是三个轮子的农用车。车厢上搭个绿色的铁皮棚、竖着放两排板凳,就上路运营拉人送客。由于没有减震,又多是在崎岖不平的乡村、郊区道路上行驶,因而这种三轮车总是跳跃着前行,被形象地称作“蹦蹦车”。“蹦蹦车”价钱便宜,行驶方便,大多招手即停,不过,和西安汽车站的“黑大巴”一样,坐不满人是不走的。
过节了,上塬的人很多,又下着雨,很多平时骑自行车上塬的人,也不骑了,把自行车绑在“蹦蹦车”的后挡板上,人坐在车里。一般这样的“蹦蹦车”能绑三到四辆自行车,坐十到十二人左右,有些心贪的司机,还在三轮车副驾驶位上,再拉个乘客。
等了一个多小时,人终于满了。下午三点半左右,从小桥始发的“蹦蹦车”出发了。
渭南市距离崇凝镇不远,也就三十里路左右,但上塬的路不好走,有让司机们望而生畏的“十八盘”,盘旋而上,加之下雨路滑,路面颠簸,不停地拐弯,“蹦蹦车”突突突地冒着黑烟,柴油机油味儿让人难受,刚吃过的那碗面差点儿吐出来。
“蹦蹦车”一路走走停停,不断地有人下车,卸下自行车;也有人上车,再绑上自行车,约莫一个半小时过去,终于到了崇凝镇的十字路口,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天色已经麻黑了。
下了车,雨还在不停地下,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尽管一路都在车上,但邻座的乘客都是冒雨上车的,所以车里到处都是湿的,况且“蹦蹦车”的遮挡并不严实,不时有雨露进来或者飘进来,所以衣服也是湿的。
站在崇凝镇的十字路口,仔细辨认了下方向,背好布包,撑起伞,向家的方向走。到面粉厂附近,会路过崇凝初级中学,自己当年在这里上了三年初中,感情还是有的。只是放假,学校的大门紧闭,当然也没时间进去溜达,得赶紧赶路,农村的土路不像城里得水泥路,一下雨泥泞不堪,长时间下雨,泥土被泡的酥软,脚踩下去就是个泥窝,鞋都拔不出来。得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透,赶紧往回走。
雨大风紧,土路泥泞,二里地平时半个小时的路,那天走了一个多小时。六点多,天完全黑透了,才到家,浑身湿透,满身泥。疲惫不堪,真的疲惫不堪。
“行路难,行路难。”回个家,竟然花了整整一天时间。
今年国庆准备从宝鸡回家,比当年从西安到渭南要远二百多公里,可高铁也就一个多小时就能从宝鸡南到渭南北,再用半个钟头就能从渭南北到老家,也就是一脚油门的功夫。毕竟,如今从渭南上塬的路既宽敞又平展,私家车已经飞入寻常百姓家,“黑大巴”“蹦蹦车”都已经成了历史,而当年从崇凝镇到隐村的那条泥泞土路也已经硬化改造,即便下雨,也不会两脚泥了。
三十三年过去了,这段回家的路仍然让人记忆犹新,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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