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有味(三)
天津“笑”谈
据说,天津每10万人中有234人患抑郁症,比北上广低一半多。网络上的说法,实不足信。但制造此说的人,其动机却耐人寻味。也许,其真正想说的是:天津,是一座快乐之城。
这种说法,我倒完全赞同。因为除了天津,全中国再找不到一个有那么专门提供笑声场所的城市。为确认这一点,我专门问过DEEPSEEK,天津目前定期演出的专业相声园子约二三十家,北京定期演出的脱口秀剧场约二十家,沈阳的专业二人转剧场约十家。总之,要有专业制造笑声的城市排行榜,天津肯定名列前茅。
不久前我到天津,没有去相声园子。我估计去相声园子的多是游客,天津老百姓肯定也不常去。于是,我走街串巷,想去捕捉一些天津人日常生活中的笑声。我也真是运气够好,刚到天津,就偶遇了一次免费相声大会。
那是个傍晚,我走过解放桥,沿着海河溜达到古文化街。古文化街是外地人扎堆儿的景区,街面儿上相声场子不少,走几分钟就见一个。大多都是一个售票员守着一桌一椅在大门口卖票。有大腕儿的就用腕儿做招牌,没腕儿的就说是“相声新势力”。一看票价,倒不太贵。位置差点的,60块钱。位置靠前的或者包厢,就二三百了。

天津名气最大的相声园子自然是德云社,但严格说,德云社不是天津土生土长的。代表老天津的园子要数名流茶馆、谦祥益等几家,西岸相声会馆、葫芦相声社则是近年崛起的新团体。古文化街上最有名的要算杨光相声社。自从杨议演电视剧《杨光的快乐生活》火了之后,他的“杨光相声社”也趁势而起,成为游客到天津打卡的一处“景点”。
虽然天津相声底蕴深厚,但除了全国人民耳熟能详的那些老一辈相声大师,近十来年天津似乎没有出过具有全国影响的相声大腕儿。数来数去,目前比较活跃的年轻一代相声演员中,也只有张云雷是正宗天津人。这么一看,不免要为天津相声的青黄不接而小小遗憾。
实际上,这也不怪年轻一代相声演员不争气。在如今这个时代,中国人的注意力早已被形形色色的娱乐形式瓜分殆尽。哪像几十年前,真是全国人民都围着电视机听春晚上的相声。我想如果把马三立放到短视频时代,估计他也很难那么火。

所以说不是相声衰落了,而是传统曲艺都已经告别了黄金时代。这是个事实,没有人能改变。
但幸好,笑声一直都在。笑是人类的必须,更是平民百姓用来消解生活之苦的良药。
天津卫是九河下梢之地,开埠早,码头文化盛行。加之华洋杂处,所以天津老百姓眼界宽,见识广,喜幽默,善解嘲。
有个段子,很能说明天津人的幽默“段位”。说某甲坐公交踩了某乙的脚,因为人多没太在意。过了好久,某乙说话了,脸上还带着歉意“师傅,您还踩不踩了?我到站了,该撤了。”
哈,天津人还真是够幽默!
回头再说我看的这场露天演出。这是第十四届天津相声节系列演出的一次。而全国举办相声节的,恐怕也只有天津了。这也足以说明天津是中国的“相声之都”。
舞台就搭在步行街边,密密匝匝围满了人。台上的演员都是生面孔,但观众却听得入迷。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似乎对相声段子很熟悉。台上两位演员说了一个把日常两人见面寒暄的用语搬到厕所蹲坑这个特殊场景的段子。这种通过制造反差来出包袱的相声段子并不少见,相声迷们对段子的起承转合都了然于胸,但当台上演员撂出“包袱”,他们依然乐不可支。

老话说“生书,熟戏,听不腻的曲艺”。这就是说,观众听相声,并非喜新厌旧。新的未必好,老的未必差。尤其是经典老段子,即使听众已经听过1000遍,也依然喜欢听1001遍。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人群中男女老幼皆有,小孩还不少。他们在前排或站或坐,个个听得入迷。“包袱”一来,他们就咯咯咯地笑。看着这么多孩子们畅快地笑,我不禁有些羡慕。在我生活的城市西安,专门提供笑声的地方很少,西安的百姓也没有主动去寻找笑声的习惯。学业负担沉重的孩子们就更是很少有机会去寻找笑声了。
而天津的老百姓,尤其是孩子们,在日常生活中却可以时不时地听到相声,时不时的因相声而开怀大笑。
笑,可以驱除不快,驱除抑郁。是疗愈身心的良药。
郭德纲说过,天津是相声窝子,天津人懂相声,没点真本事就不要去天津演出,否则会被天津观众轰下来。而我的感觉却是,天津老百姓听相声并没那么挑剔,只要演员卖力演,嘴里活儿利落,台风够正,包袱够响,无论是不是腕儿,听众都不吝掌声和笑声。
现代都市,笑绝对是稀缺品。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意识到的,则很少有人愿意花钱去买“笑”。固然手机里的抖音能提供笑声,但整个城市的氛围却是冷漠压抑,不苟言笑。或许只有天津,笑声是日常且长久的,成为一座城市肌理和基因。仅此一点,天津就是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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