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文：秋山绝美

秋深了，秦岭山野的秋色最美，五彩斑斓。

金秋，大地母亲敞开她那博大的胸怀，呈现出一派丰收的金灿灿的景象。大豆、苞谷、苹果、鸭梨……争着赶趟儿，一展迷人的风采！一群姑娘披着飘逸的秀发，调笑在金色的果园里。那红彤彤的苹果压弯了腰，映红了姑娘的脸，让人难以分辨出哪个是金花哪个是银花。一曲丰收的山歌荡漾在苹果树梢上，清亮、悠长……

最惹人眼的是黄澄澄的原野，一片透亮。秋风乍起，大地润色。山野变得多彩了，墨绿的松针、鹅黄的橡树、橙黄的黄腊木、火红的枫叶……不用调和的多彩画卷，深深地刻印在你我心中。丰收的田野一望无边的是响着爆米花声的脆黄，人们的眼睛也泛着多彩的光！大娘、大伯那眼角的皱纹也舒展开了，白羊肚手巾擦把那额头上的汗，望那天边多彩的云，丰收的喜悦全搁在了那颤悠悠的扁担扛上了肩……

看哟！田野上，那挥动镰刀的庄稼人真像个娴熟的理发师，理平那秋天长出来的浓密的胡须，好让那霜降的白霜更干净地进入。走在田野上，望那遥远的地平线和夕阳和庄稼人的背影一道黄了。坐在田埂上歇息，点燃一支烟的庄稼人，吧嗒、吧嗒地吸烟。坐在院落里忙碌的，是那精明的庄稼女人，梳理着手中的苞谷串子，挑拣着场院里的大豆，预备着来年春耕的种子……风吹过那片田野，庄稼人的快乐随风一起舞蹈。

这金色的、灿烂的、多情的季节，让我的思绪飘向远方。想起收获季节在乡村小学教书的日子。一天紧张疲劳的工作，累得人抬不起头来，杂七杂八的事儿一股脑堆积在面前，又是处理学生之间的鸡毛蒜皮，又是接待家长来访……

太阳西斜，放学了，送走最后一个做完作业的孩子，回身走进“宿办合一”的房子，自知饥肠辘辘，打开煤油炉，做自己喜爱吃的饭菜，油烟弥漫着整个屋子，呛人的气味从窗户纸缝隙散发。这时，村道里响起了牛羊铃铛的声音，晚归的牛羊撒着欢儿进圈，晚霞隐没在山梁那边……

灯下，批改作业，读到一篇生活气息浓厚的作文，画上红圈圈，做上记号，然后得意地笑出声来。

唯有星期天，快乐的日子属于我们几个单身的男老师，相约去学校门前高高的山岭上看景望远。

山坡上的野花多姿多彩。纯净的天空，清新的空气，满坡的彩林，满坡的生机，随风飘来的清香弥漫在人的心头。我们踩着绿色的云朵，狂奔在云雾间。躺着睡、仰着睡，无拘无束，任凭湛蓝的天泼洒醉人的蓝，任凭幽幽的风吹拂欢快的心，我们欢呼，我们歌唱，我们宣泄，我们倾诉……

云朵在我们头顶飘移，我们从来没有这么欢快过，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张扬过，我们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别人。

站在高高的山巅，远望茫茫的天边，想象着那遥远的天际，心在澎湃；俯视沟沟岔岔的田野村庄，炊烟袅袅上升，婀娜多姿。弯曲的小路在蠕动，线条迷茫，色彩斑斓。村庄在我们的眼里像个小小的火柴盒，方方正正，这儿摆布一盒，那儿摆布一盒，间或有重叠的痕迹，隐藏在山洼沟岔。居于高山俯视炊烟缭绕的村庄，我们似乎闻到烤玉米棒子的清香，闻到红薯熟透了的香味儿，知饥饿来临。

深秋的山林里，有的是充饥的食物。爬上藤蔓环绕的树上摘熟透了的八月炸、五味子、山野毛桃、棠梨子，吃得我们直流口水。嘴角染成了紫色、红色，心也被染成了紫色、红色，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把心底的快乐埋藏起来。山林里鸟儿啾啾，窃窃私语。我们不懂鸟语，但从鸟儿飞来飞去的样子可以判断——鸟儿嘀咕我们抢它们的食物。

夜晚下山，俯视山川上下忽明忽暗的灯火，仰望天空忽闪眨眼的星光，我们心旷神怡轻飘飘地走路，一不小心崴了脚，相互搀扶下山，你笑他笑，小心踏步。过小河，踩独木桥，摇摇晃晃，轻轻地跨过，才发现一身的冷汗，又是笑声连连。

晚归，做饭炒菜，我们吃香喷喷的大锅饭，你露一手，他露一手，有的是酒，不醉也该醉，划拳、行酒令，闹腾在爬满青藤的河边小屋，鸡鸣三更，狗吠几声，鼾声起伏，月光泼洒，满屋银辉。

野山、秋林、小屋，写满了幽幽的酸甜苦辣的文字，我们却读不懂。我们只晓得庄稼地里，一行行禾苗葱绿而生，郁郁疯长，收获金色的果实，却不知道庄稼地里汗水流溢的是啥滋味？我们只晓得山坡野林，一片片山林葱葱郁郁，布满荆棘杂草，蕴藏花香鸟语，却不知道万物生长依靠的是适者生存的道理。是耶非耶？夜郎自大，唯有年少。

蓦然回首忆当年，弹指一笑间。没有一个重复的故事，也没有一个重复的秋天，一切都孕育新生的收获。那是生命的相约，那是心灵的相约。在这金色的、灿烂的、多情的季节，你不必拘束不必担忧不必揣测，尽情敞开宽阔的心胸，去迎接山川的亲吻、河流的亲吻，放飞思想的源泉，抒发真挚的情怀。秋山美，秋色美，秋意浓。秦岭深秋美如画，霜叶红于二月花。

（作者简介：任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商洛市作家协会理事，洛南县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学高级教师。出版散文集《我的乡村》《迎面吹来乡野的风》《阳光里的村庄》《爬满青藤的阳台》等。）

责编@胡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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