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猴山本是无名山头,只因厂区辟为公园,引猴筑舍,这山头便得了“猴山”的名号。
猴山上拥有三栋家属楼,已是三线建设晚期的屋舍,虽比早前敞亮不少,可下山一截土路却如未愈的旧疤:晴天扬尘,雨天泥泞,沾脚难行。而另一条下山去往万山公园的人行便道,倒是修的水泥步道,但不能行车。
为迎猴客,厂里劈山凿地,砌起数米高圆井似的围场,水泥抹底固壁;铁架撑起穹顶,再覆以密网,猴舍便成了。
初时圈中养了十几只精灵,顽皮跳脱,倏忽上下,逗得大人孩童笑声不绝。最稀罕是夜晚,偶见公猴母猴上演“祖传戏码”,有人竟宁舍露天电影,也要守看这山野奇趣——寂寥山居,难得这点滴欢愉便成盛宴。

每日我上下班都攀行此山。出厂门,下小坡,横穿马路即入万山公园。过小桥,听流水潺潺,几步便踏上依山势盘旋的水泥石阶——阶路蜿蜒,时拐时升,绿树青石错落其间,倒成了天然的健身场。
登顶四顾,公园尽收眼底:露天影院、灯光球场、亭台池阁,乃至长方形泳池与层叠的工会楼、家属楼,皆匍匐脚下。东眺万里厂区,薄雾里楼影绰约于绿幔之下;天朗时则屋舍分明,如棋盘铺展。
在猴山居住虽短暂,不久便迁往城中。后来我曾独自匆匆返回山间空屋,因事冗迫,竟未能再顾盼那些熟稔风物。住猴山时光匆匆,却深深烙印心里,成为山居岁月最后的印记;如今想来,那一点遗落的情意,不免渗出几分无从收拾的怅惘。
山中石阶、网笼、猴影、人声,连同那截泥泞土路——人迹虽远,这些细碎的光影却早凝成生命底片上一小块微光。纵使山野重归无名,曾经那点活泼泼的欢腾,已悄然嵌入了沉默群山的肌理,替人记住某时某地,生命曾如何轻巧地跃动过。
作者 | 南山初雪,读书、远足、抒写,聆听自然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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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
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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