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成都双流,城市的西面有零零散散的水塘水坑,淤泥阻塞,杂草丛生。几年前,人们清理垃圾,清淘淤泥,挖去水塘水坑间的土埂,零零散散的水塘水坑连接成一片大的水面,有点像鸟的形状,便取名凤翔湖,蕴含吉祥幸福之意。
临湖而居,步行100多米,过一条街,就到湖边了。一段木栈道,连接一片水面的这头和那头,每次围绕凤翔湖闲逛散步,走到栈道中间,我都要停下脚步,靠在木栏杆上,凝望那个孤零零的小岛。偌大一片水面,因为这个小岛而别开生面。小岛呈长条形,南北走向,大约十来平方米,与大湖相比,确实太小了,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暴雨季,水面一旦升起来,小岛就不见了踪迹,湖里就只有一棵树。
或许几十年前,有人就栽下这棵树,它一直长在那里。一片浓荫圈出一地阴凉,附近还有几户人家,人们经常聚在树下摆龙门阵。后来,这里建了公园,人就挪走了,住到了湖的旁边;树留下来了,同时留下来的,还有一棵老是长不高的棕榈树、一些灌木和几丛草。那棵树很粗壮,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树冠有好几米高,枝丫疏疏落落向四周散开,密密匝匝的树叶油亮油亮的,生机勃勃。
木栈道横跨水面,与小岛相隔10多米,恰好与小岛平行。岛像一叶小船,树是鼓满风的帆,碧波轻摇处,那岛真好像在缓缓前行。
自从湖里蓄满水,白鹭就来了,先是几只,再是一群,后来越聚越多,一根枝头一只鸟,壮一些的枝头往往两三只,枝枝丫丫上站满了白鹭。树有点向南倾斜,我傻傻地担心,鸟太多,可别压倒了树。后来发现多虑了。自从栽在这里,这棵树就把根深深地扎进了大地里,它越长越茂盛,为这些白鹭撑起了一片天。
最美是傍晚时分,外出觅食的白鹭开始飞回凤翔湖。白鹭们展开洁白无瑕的翅膀,在蓝天盘旋起舞,或者贴着湖面做滑翔表演,尽情享受飞行的快乐。等到玩够了,它们美美地落在自己喜欢的枝头,轻盈而优雅。也有一些不太安分,鼓起双翼,飞到很远处,差点被橘红的云霞吞噬。此时,树上树下,你嘎嘎嘎,我呱呱呱,它们仿佛好多年没见的朋友,有说不完的离情别绪。
夜色降临,白鹭安静了许多,缀在青枝绿叶间,雪白雪白的,杜牧说那是一树梨花,李梦阳说那是一片雪,郭沫若说是“一首韵在骨子里的散文诗”。
我觉得这个比喻很形象,白鹭是凤翔湖上的诗。
《 人民日报 》( 2025年08月06日 20 版)
蒲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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