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力
盛夏八月,急赴昆仑第一城——叶城县,火红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驱车沿G219一路攀高,空气渐凉,远处的雪山清晰可见,目的地就在那雪山之巅。
先翻海拔3150m的库地达板,再越海拔4100m的西合休达板,进入库浪纳古河峡谷,一路降至海拔2300m的阔拉木阿特阿格孜,此时已经行车约9个小时,天已全黑,依稀下着小雨,整个山谷中回荡的全是哗啦啦的水声,此时距离生活区还有7公里。我们跟随甲方车辆沿便道上山,狭窄的峡谷除了便道就是水沟,近光灯照着前车,它的轮胎已经被水流淹没,甚至可以看到排气管在水中划过,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四驱低速模式的发动机声和水流声在斗争着,不知过了多少道水沟,也不知发出了多少句感叹,短短7公里开车近一个小时,终于到达海拔3000m的生活区。此时,小雨已演变为了小雪。

图片来源:矿业界素材库
所谓的生活区是由三间土房和三顶帐篷组成,走进本该我们住的帐篷,漆黑的帐篷里仅有三张用装了一半砂土的袋子支起来的床板,雪水已渗透了帐篷,一滴滴地打在床板上,在手电的照射下泛着水光。地上坑坑洼洼,已是泥泞不堪,无法下脚,那一刻的心也被这雪水冰凉。无奈之下,只能和甲方的工人挤在了土房中的大土炕上,房里混合的味道已无法用语言描述,所有人都没有言语,默默地睡下了,静待明日的太阳早早升起。
阳光总在风雨后,连续三天的好天气,我们也终于住进了自己的帐篷,一切工作也随着天气的好转走上了正轨。
生活区距矿区还有9公里盘山路,四驱汽车已无能为力,仅有的交通工具转为了装载机。早起装载机发动的轰鸣声提醒着每个人收拾行囊,准备上山。所有食物和工具装包放进装载机斗子里,人员坐在驾驶室两侧,两手紧紧地抓住防护栏,随着司机一声声重重的加油声,装载机在峡谷间缓慢爬行,弯急的地方甚至需要打两次倒车。一路的颠簸让早上吃饱的肚子已经消化了一半,脑袋也不知和装载机磕碰了多少次,虽然戴了安全帽,但依然嗡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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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约2个小时的行程,终于到达矿区,也到了雪山之巅,海拔从3000m已上升到了4400m。走过的路犹如长龙盘旋于山坡之上,来不及融化的白雪散布于岩石之间,刺骨的寒风穿透了外衣,不禁哆嗦了一下,似乎在提醒着我们该动起来,开始工作了。
背起行囊,手执地质锤,两个深蓝色的身影在阳光和雪山的映照下在山坡上留下一个个沉重的脚印,高山气候使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每一步都走得特别艰难,大口的喘气仍然无法满足身体对氧气的需求,稍陡的地方更需要四肢攀爬,呼吸声早已掩盖了风声,甚至可以听到急促的心跳。定地质点,做标记,记录……恶劣的环境中,本该熟悉的工作,每一项做起来都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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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一阵冷风袭来,乌云遮住太阳,米粒状的小雪开始下起来,被沁湿的记录本上出现了些许污渍,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躲避风雪,两个本该笔直的身影,此刻只能蹲下抱头蜷缩起来,任凭这无情的风雪肆意地拍打着身体,不禁怒吼一声“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
高山的天气时刻都在拆盲盒,总是让人猝不及防,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短暂的风雪过后,阳光又灿烂回归,被打湿的衣服也感觉没那么冰冷了,早该吃的“午饭”,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推迟了两个多小时。面朝太阳,席地而坐,从背包里掏出“冰镇”的火腿肠、榨菜、馍片、矿泉水,两个人不作声地吃起来,突然感觉周围也安静了起来,只有两个人急促地“吃饭”声,然而本该暖和起来的身体,却越吃越凉,尤其那一口矿泉水下肚,真的是透心凉,冰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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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虽然是冰冷的,但依旧给予我们能量,计划的路线还未完成,迎着夕阳,两个身影继续前行,只是比早上的影子更加修长。湿了的衣服在阳光的照射和身体的烘烤下也渐渐地干了,负重也相对轻了。一天剩余的工作也在一步步丈量中完成了,喝完瓶中剩余的最后一口水,放入包中的垃圾袋,奔向期待已久的装载机。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下山的装载机没有了那么沉重的发动机声,如同我们也没有了急促的喘气声,整个身体随着装载机的颠簸摇摆,就当在做肌肉放松。一个弯,两个弯……二十八个弯后,终于回到了生活区。
喝上一口热水,吃着热乎的晚饭俨然已成为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没有了缺氧的影响,吃什么都感觉特别香。
饭后小憩,发电机响起,晚上的工作也就开始了。整理白天跑过的点,作图,讨论,计划第二天的工作……直至发电机熄火,才发现还没来得及洗漱,借着手电光匆忙洗完,平展地躺在床上,宣告了一天忙碌的结束。
没有信号,没有网络,睡前的闲聊成为了最放松的时刻。聊生活,忆经历,念家人……时而一片欢笑,时而出奇寂静,虽然帐篷里一片漆黑,但每个人的脑海中一定是各种画面——也许是曾经的欢笑,也许是现在的苦涩,也许是美好的向往……直至鼾声响起,一切的一切都汇聚在了梦里,在也许梦里一切都会有的。
美好的梦总是短暂的,午夜的风总会在这个时候摇摆着帐篷,呼啦啦的响声掩盖了困倦的鼾声,再美好的梦也会被这折腾打断,梦醒时分嘟囔一句,蒙头试图再睡。没有不透风的被子,丝丝冷风总会从不明角落钻进被窝,无奈的身体只能蜷缩起来做最后的防御,不知抵抗了多久,疲倦的鼾声又回荡在摇摆的帐篷中……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三个月的雪山跋涉,九公里的生死便道,装载机斗里晃荡的午餐,还有那本被雪水洇湿又晒干的记录本……如今,我们终于在这片荒原上触摸到了答案——查明了玉石矿的矿床地质特征;揭开了它“岩体-地层-断裂”三位一体的成矿密码;完成了其宝石学特征的初步研究;更总结出地层、断裂构造等关键找矿标志,为区域后续找矿工作铺就了清晰的路径。
老一辈地质人常说:“三光荣”是刻在骨血里的信仰,“四特别”是融在汗水里的担当。此刻的我们,站在4400米的雪山之巅,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峰,忽然无比确信:所谓“不忘初心”,是把每一次风雪中的坚守都写成对大地的告白;所谓“牢记使命”,是将每一串脚印都刻成对使命的承诺。而我们,终将成为这雪山里的另一种矿脉——深埋时默默蓄力,破土时,便是祖国最璀璨的光。
作者单位:中国冶金地质总局西北地质勘查院
原标题:《不忘初心喀喇昆仑山攀高峰,牢记使命克其克阿孜找玉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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