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令哈的故事8我在怀头他拉草原放羊的日子

1993年12月份，曲行通在柴油沟谷口扎下了冬窝子。这个位置是两个山谷的交汇处，南北走向的山谷，就是当初从雅萨陀转场到秋季牧场时走的那个山谷。而柴油沟则是东西走向的山谷，南北走向的那个山谷两边，山很高很陡峭，也很宽。

而柴油沟比较平坦宽阔，沟两边都是宽阔平坦的山梁。这样的地形，太阳能有效地照到戈壁滩上的灌木和草滩。所以牧草灌木长得都很茂盛。真是一个天赐的优良牧场。

扎下窝子的第2天傍晚，我们正在吃晚饭。突然一个黄色的影子像箭一样冲进羊群。羊群像被刀劈了一样，向两边哗的散开了。中间还夹着绵羊和山羊惊恐的叫声。曲行通和海兰大声喊着向羊群分开的那里跑去。一只绵羊被一个黄色的像狗一样的动物咬住了脖子，摁在地上。那家伙一看人跑了过来，扔下羊跑走了。我们跑到跟前，

看见绵羊脖子上一个小眼往外冒着血。曲行通用手捂住那个血眼儿，但没有用，一会儿功夫，那绵羊蹬蹬腿，一命呜呼了。曲行通说，那是条孤狼。他会把狼群引来的。当天夜里，山谷四周传来狼嚎声，让人毛骨悚然。曲星通也对着狼嚎的方向大声嚎叫，黑暗中狼的声音静了下来。第2天早上，他和我在扎窝子周围的山上，点了四堆火，用羊粪中间加上柏树枝破棉布条，冒出一股股的浓烟。他说狼闻到人在这里的味道，就会远离这里。

天越来越冷了。我们都穿上了棉衣，戴上了棉帽。早上起来，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一会儿就在眉毛棉帽沿上结了一层霜。出去放牧时还要再背个棉布包，发现早产的羊羔，就用草和沙子把粘液擦掉，放到布包里背上，以防羊羔冻死。扎窝子的地方离那个咸水湖不远，湖边有几条小溪，便于羊群和人的饮水，那个溪水，夏天时也是咸的，

但冬天一结冰，上层的就不这么咸了。人吃的水，是曲行通用手扶拖拉机，在远点的淡水河拉来的冰块。拉回来后垒好，用帆布盖起来，吃的时候就用蒸馒头的钢筋锅烧火化冰。由于天寒地冻，草木枯黄。没有下雪前，动物要去水源地饮水，草原上有很多一条条野生动物踩出来的路，尤其是野兔子路。我因为在格尔木和发小学过套兔子，于是让曲行通去他拉补充给养时，给我带一些8号铁丝回来。我做了20多个铁丝套子，放羊时就注意观察兔子路。12月的青海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套住了兔子，只要不被野生动物吃掉，几天之内不会坏的，这样我前前后后套了30多只野兔子。

曲行通给我了几个尿素袋子，把兔子装好，放在蒙古包顶上。下山时带下去，放在他拉乡。让我朋友回德令哈时，带到家里去。我给曲行通说，其中有4只兔子是送给我这个朋友的。这样大家都皆大欢喜。

那个冬天，家里没有缺兔子肉吃。我在柴油沟放羊时，还发现一处狭窄的两山交汇处。两边的山上，有时候可以看到马鹿和雪鸡。山里的马鹿一点也不怕人，他们和石羊一样，只在陡峭的山坡上吃草，从不下到滩上来。马鹿很大，和一头毛驴差不多。就是多了一双硕大的鹿角。

他们一般有六七只

马鹿组成群。我在山脚下大喊大叫。他们就看看继续吃草，我爬上山坡往他们跟前去。他们就大步流星地走几步，保持距离，并不会惊慌失措的跑。

雪鸡成群结队的，（咕咕叫着，一群有20多只。他们喜欢在灌木丛中活动。喜欢在地上跑，被追急了，才飞起来。滑翔一段距离又落下来。有人说雪鸡的翅膀底下有两根倒毛，烧成灰，止血特别灵。我没抓住过雪鸡，也没有试验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时我望着天上悠悠的白云，远处散开吃草的羊群，以及远处的马鹿，近处的雪鸡，真有一种超然物外，悠然自得的心情。我就想人就这样无欲无求，在山里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我有时会把羊群赶进山谷侧边的山沟里。那里边由于避风，牧草灌木长得很好，是那种细小的草，羊吃了长膘很有劲的草。进了山沟，我爬上山梁，找个最高的向阳背风的地方，坐下看书。点一把火，让山沟里冒起浓烟，看到火和烟，野兽就远遁了，羊群在山沟里散开吃草。到下午时，我会大声对着山沟里的羊群喊；回家了，回家了。羊群在我这几个月的操练下，就会成群结队的汇集起来，往沟外走去。我检查一下有没有掉队或下羊羔的母羊或病羊，确定不会出啥差错了。在冬天的落日下，我和羊群踏着夕阳归去。

时间到了12月底，在青海海西，已经是寒冬腊月了。太阳升起来的越来越晚，落的却越来越早。从12月25号开始，山里开始断断续续的下起了雪。枯黄的牧草慢慢的被雪覆盖了，这个时候是山里牧羊人最难过的日子。白天最高气温12度左右，夜晚最低气温能降到零下30度。

下的雪不再融化，这样很多牧草被雪覆盖，羊群都吃不到。草原上的羊群冬季容易死亡，主要就是天气太冷，羊群需要消耗大量的秋季脂肪，维持身体消耗。同时，由于草原被雪覆盖，吃不到足够的牧草补充能量，这样那些老弱病残，或者怀孕的母羊，体质弱的羊就容易死亡。而且到了11月份以后，产羔的季节来临，母羊开始断断续续的下羊羔。蒙古包顶上曲行通用一些牛毛毡又给加厚了一层，就是这样除了做饭时那短暂的一段时间，只要炉火一灭，蒙古包内很快就会变得冷起来。

为了能补充能量，我们的伙食也主要以羊肉为主。晚上睡觉，我们把能盖的棉衣毯子一股脑都盖上了。早上起来壶里，盆里只要有水都结了很厚的冰。一般这个时候好多挡羊娃都结清工资不干了。但我因为在这几个月放牧的日子里。多多少少也和曲行通小夫妻俩，以及他们那几个月的孩子处出了些感情。加上上班报到要到2月份，所以我没有走。

现在放羊，天气好，不刮风。我就把羊群往开阔地上赶，向阳的山坡上雪化的比较快，也有很多可供羊吃的牧草。天气不太好，我就把羊群往山沟里赶，进入山沟之前，我找点夏天小溪冲下来的干柴草，点一堆火，弄得浓烟滚滚。这样等于告诉山沟里的野兽，有人来了，也有敲山震虎的意思。这样能保证羊群进入山沟，不会受到野兽的侵袭，因为天寒地冻，那两个牧羊犬跟着我出去不多远，

就又跑回了蒙古包。草原上最难熬的就是这个季节，每天出去，背的食品水壶里的水，到吃的时候都冰凉，甚至还有冰碴子。还要背一个布包，如果有母羊产羊羔，就要把羊羔身上粘液擦干净背上，羊羔身上只要干了，在不刮风的情况下就可以跟着母羊慢慢的走。最多的时候，我碰到4个母羊同时在野外下羊羔。放羊时要跟在羊群后面多加注意，不要落掉了下羔的母羊。晚上睡觉，我和曲行通要起来四五趟，到羊圈里把羊群赶起来，看看有没有下羊羔的，另外让羊群活动活动，不至于冻死。如果有下羊羔的，就要帮助接生照料母羊。那个冬季，曲行通的羊群产下了400多只羊羔，而且成活率达到了9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