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下旬,首都北京,春和景明,一片祥和。我和同事小郭受所在单位,武汉某会计师事务有限公司的委派,至北京海淀区某民营企业开展审计工作,经过五天不分白天黑夜的劳动,我们终于提前半天完成了任务,争取到第二天上午半天,即4月27日上午自由活动的机会。
小郭是年轻人,她喜爱国宝熊猫,她选择去北京动物园游览;我想起我年轻时就许下的愿望,选择去陶然亭公园拜访石评梅、高君宇墓。
陶然亭公园是中国四大名亭之一,历史悠久,文人墨客、革命先驱在这里活动颇多,尤其“与君一醉一陶然”的诗句耳熟能详,但我并不仅仅为这,我之所以想去拜谒高石墓,实在是仰慕才女石评梅之故。早在1986年至1987年间,读高中的我陆续在报刊上读到连载文章《风流才女石评梅》,年轻的我,喜爱文学的我,正憧憬人生的我,深深为石评梅的才华,人格,执着,信仰所打动,尤其是石评梅和革命烈士,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高君宇的爱情悲剧让年轻的我既心痛又羡慕,心痛他们相爱至深却因世事时事不能结合,羡慕他们死后终于能合葬荒丘。
大约在1989年至1990年我托在北京理工大学读书的同学拜访陶然亭公园高石墓,同学回信说他特地找到了陶然亭公园,拜谒了高石墓,只是觉得高石墓有些简陋,荒凉。这令我很有些意外。
后来我参加工作,时光荏苒,岁月蹉跎,我年轻时许下的愿望终究没能实现,有时候,这个愿望似乎已彻底被遗忘。
但是,真能被遗忘吗?只要有机会,这个愿望就一下子从记忆深处蹦出来,让我兴奋,想到马上能实现这个愿望,我心里真陶然啊。想到马上可以拜谒高石墓,我心里真陶然啊。但是,一想到石评梅、高君宇的爱情悲剧,想到他们短暂的生命历程,想到他们生活的那个乱糟糟的年代,我的心又沉重起来。
4月27日早7点,我骑着共享单车,自海淀区北京怡景商务酒店出发,至太平庄地铁站,达乘地铁至牛街站,又自牛街再骑哈罗共享单车,沿广安门内大街,菜市口,法源寺等路线至陶然亭公园。
北京的地铁安静舒适,和武汉地铁环境差不多,骑车至广安门内大街,但见大道两侧行道树高大碧绿,更有趣的是,每棵树的树冠都明显朝向马路这侧,这应该是园林工人的杰作,目的大概是保护路旁的建筑物罢;没想到骑着车子我还远远见到了法源寺,真想顺道去寺里参观,但时间有限,只得作罢。
早八点我顺利到达陶然亭公园,“与君一醉一陶然”的诗句赫然出现在公园附近的商超,既诗意又招徕生意,不得不说,我们的祖先为我们留下了极佳的财富,精神财富,品牌财富。
扫二维码缴纳十元钱的入场费,我便顺着月季花盛开的迎客通道入场了。小径蜿蜒,山丘起伏,时有游客从我身边经过,顺着指示牌,我向高石墓方向前行。经过一座山丘,远远望见一亭翼然,我以为是陶然亭,便顺着石头小径爬上去,不想却是瞰秋亭,站在瞰秋亭四望,有怪石嶙峋,不知这怪石是哪朝哪代的,它们可经历过战火,可饿过饭,可流过泪,现在它们在这安居乐业,为我爬上山为我观赏首都风光递上了坚实的基础;怪石旁边又有开金银两色花的树,金银两色花像极了我们老家的金银花,但又不像,老家的金银花是藤本植物,这一棵却是有扎实的树干,大概是新品种,一树双色花,一树多色花,在目下已经很普遍,不得不说,我们中国人是勤劳的,聪明的,在追赶在创新方面绝不甘于人后。
在榭湖桥附近,又有两座极威风极典雅的牌楼,一曰“陶然”,一曰“佳境”,两座牌楼均三开间,四柱规制,四柱直冲云天,牌楼的上方均彩绘,靛蓝色为底,加旋点金,嵌洁白色,为中国传统工艺,更显古色古香,孤陋寡闻的我并不懂牌楼,可能也描绘不准,但我略略读过曹雪芹写的红楼梦,我想曹公笔下的牌楼大概也是如此吧。后来回家查找资料,这两座牌楼复建于北京东西长安街两座牌楼,文革时期,保存于陶然亭公园的两座东西长安街牌楼被毁,这无疑是可悲的。
榭湖桥下是两湾清清的湖水,想想首都北京,水资源并不多,何以这榭湖桥下有这等好水,原来,清康熙年间工部郎中,湖北汉阳人江藻,受命监督窑厂,便在窑厂旁边建了一亭,并以白居易诗“更待菊黄家酿熟,共君一醉一陶然”而取名陶然亭。
窑厂取土造瓷,故有好水悠悠。
走过榭湖桥,湖心岛上,游人如织,一群跳健身操的中老年太太,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她们春风满面,她们踏着节拍,蹦着跳着,笑着,闹着,我想她们一定能长命百岁的。走着走着,又有一群大合唱的群众吸引了我,细细听,他们唱的是《呼伦贝尔大草原》,呼伦贝尔大草原是首抒情歌,曲调悠扬婉转,经群众们大合唱,真的动我心魄,是啊,呼伦贝尔大草原真美,我们的国家又有多少大草原大平原大高原呢,想到这里,我们怎能不油然而生自豪感,怎能不满怀爱国情呢?走着找着,绕过小山头,还没找到高石墓,却又听到了歌声,在清清的湖水边,在柔柔的柳枝下,一群老者也在大合唱,他们唱的是《北京的金山上》,唱的,玩的,老的,小的,好不热闹。
我很奇怪,明明按照指示牌在走,为什么没有找见高石墓呢?难道我又犯迷糊了?人们说,女人方向感差,难道我也是这样?我不甘心,一定要找到高石墓,时间已是十点左右,顶多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返程,我可不想抱憾而回。
我原路返回,重新走过,终于在湖心岛,我已经走过的地方找到了高石墓,这是一座极低调的建筑,如果不留意,你会以为是一个管理机构所在。
一座高君宇、石评梅双人雕塑,一座烈士墓碑,让我肃立沉吟,双手合十,俯首致意:正是先辈们的舍生忘死,喋血奋斗,正是先辈们的优秀人格,才华铸就了我们一代又一代人效仿、学习的榜样,正是先辈们的精神激励着我们继往开来,敢创敢干。
我细细地读着:
“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高君宇诗词)
“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评梅)
高君宇生于1896年逝于1925年;石评梅生于1902年逝于1928年。高君宇,革命烈士,中共早期著名政治活动家,理论家,积劳成疾,因病去世。
石评梅,中国近现代女作家,革命活动家,民国四大才女之一。
高君宇和石评梅,生前两人感情至深,但未能结合,高君宇逝后,石评梅追悔至极,哀伤过度,三年后去世。
站在墓石前,想着高石迅忽如彗星的生命,想着高石照彻千古的精神火花,我不禁感叹:生命,真不在长短,而在于是否有价值。为人民而活,人民不会忘记;为信仰,为爱情而活,历史不会忘记。
走出墓园,跳健身操的太太们仍在热热闹闹地跳,大合唱的人们仍在真情演绎,湾湾的湖水上,游船仍在不紧不慢的闲适。这些人们啊,你们可知道,曾经有人为着你们的幸福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你们忘记了吗?你们为啥这么嘈杂,为啥不让烈士们安静一点?
但是,我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小看了我们的烈士,小看了我的偶像石评梅,我想起他们呕心沥血不就是为了国家安康为了人民幸福么?我想起了毛主席的《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是的,石评梅,原名汝壁,因爱慕梅花之俏丽坚贞,自取笔名石评梅。她是梅花,她是待到山花烂漫时在丛中笑的梅花。
想到这里,我也陶然了。
正是“与君一醉一陶然”。
限于时间,这次陶然亭公园之旅,我实际上没来得及到慈悲庵观赏陶然亭,希望以后有机会再来参观,再来看望高石前辈。
特以此,致敬高君宇、石评梅两位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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