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王府池子,漫步在古老的青石板路上,檐角上风铃随风摇曳而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溜进我的耳朵,轻轻拍打着我的耳膜,奏响来自悠远历史的古老的乐章。看着周遭的一切,我仿佛跌入了一幅流动的诗意画卷——池水荡漾,宛如翠袖轻拂,荡起层层涟漪;微风轻拂,池水与岸边的翠柳共舞,轻盈而曼妙;古木芳香,四处望望古老的民居,木质的门楼、斑驳的墙壁、精繁的窗棂,岁月悠扬。这一切的一切,宛若画道大师的绝笔,淡雅而深邃。
然而,这些都不是我此行的目的。
恍然间,阳光撕裂一道云隙,透过柳叶的缝隙,洒在池面上。我寻光亮望去,光影交织间,万道金光相继照射而下,将池水点缀得如碎金般闪烁。
是了!府池,我此行的唯一目的。
一望·长街古意
我向着府池靠近,金光透过池面反射,刺得我眼睛紧闭,耳边清脆的风铃声渐渐变得嘈杂,继而竟传来了些许“之乎者也”的说话声。顶着灼痛,我微微睁眼,接着,便被池面的景象所深深吸引——池中的世界,一抹清晨的阳光洒落,府池迎来了它的第一批访客——那些怀揣梦想的文人墨客。
惊奇间,我竟不再觉得这耀眼的池面所带来的不适。
我探身静观着池中发生的一切——他们身着轻纱长衫,手持折扇,步履轻盈地走向池边。有的席地而坐,手持钓竿,静坐池边,等待鱼儿上钩;有的驻足凝望,让思绪随着池水的波纹缓缓流淌;有的则铺开宣纸,挥毫泼墨,将眼前的美景化为传世的诗篇。
其中,有一位年轻的诗人立在岸边,他的目光穿越层层荷叶,投向那远方的天际。但见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满池的清新与宁静都吸入肺腑。然后,我听见,他轻轻地吟咏,诗句如珠玉般滚落,与池水的叮咚声交织成一首美妙的乐章。
不远处,一位老者正在凉亭中讲学布道。他身旁围坐着几位青年才俊,他们或站或坐,或聆听或交流。但见他手中捧着一本古籍,时而翻阅,时而讲说。
在府池的另一头,几位画家正忙碌着。他们或立于池边,或坐于亭中,将眼前的美景一一收入画中。一旁,便是孩童们在池边嬉戏,或追逐打闹,或捉鱼摸虾,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正当我被府池中呈现的奇异景象深深吸引的同时,遥远的天际一浓阴云行来,将漫天的光辉遮挡。
我看见,池中的景象也好似随着外界光影的变化而发生着改变——月辉流落人间,古人们再次聚集于此,他们或弹琴吟唱,或赏月品茶,或畅谈人生理想。琴声悠扬,歌声婉转,与蛙鸣声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夏夜交响曲。他们抬头仰望星空,仿佛要将这无尽的宇宙都纳入胸中。古老的青石板街上,人们点燃灯笼,点点灯火,在夜空中闪烁,仿佛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照亮人们农忙一天后回家的路……
而后,府池中的古人渐渐散去,伴着渐行渐远的打更声,最后一座古宅里的灯光在阴沉的池水中隐去,眼前的整个池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收回身子,我低头看着脚下边缘爬满青苔的石板,深吸一口气,心神一动,不禁感叹道:“太神奇了!这池子竟能让我观得百年前古人们的生活景象!”
二望·浴血古城
还未等我从方才的惊讶中缓过神,一声炮响便紧接着在我耳边炸响,我半弯下身子惊恐地四处看看,却只见周边游客正欢愉游乐,池畔孩童拿着画板专心描绘,欢喜依旧。忽的,似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般牵引着我,将我的目光重新聚焦府池。
我看到了,池中再度呈现出的景象——府池周围狼藉满地,火光中,一群身影站立,那是印在我乃至每个中华儿女脑海中的仇敌——侵华日军。
此刻,漆黑的长街中,百姓们如同忽而冒出的幽灵,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拿枪的拿枪,拿农具的拿农具……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倾泻在敌人身上。
我的身子不由得开始抖动起来。
耳边枪声四起,池中的景象,锄头、扁担、菜刀亦在空中挥舞,与敌人的刺刀和步枪交织在一起。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鲜血的飞溅。王府池子周围,瞬间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有人在搏斗中倒下,剩余的百姓便会立刻填补他们的位置,喊声响彻云霄。有的百姓用身体挡住了敌人的刺刀,为同伴争取时间;有的百姓手持锄头,与敌人展开激烈的肉搏;还有的百姓不惧枪林弹雨,怀抱着炸药冲向敌人……
渐渐地,敌人撤退了。
先前景象里那个充满书墨气与欢笑声的府池早已被鲜血及崩坏的建筑所充斥,成为了一方血池!先前向着日军发起攻势的百姓早已十不存一。
我静静地望着,看着府池中发生的一切,仇恨?恐惧?悲伤……复杂的情绪缠捆在我的心头,好像要将我的心脏勒成两半。
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池中的生者支撑着身体,站立着,我也在站立着,好似在黑暗中祈盼黎明。
三望·涅槃新生
静静地,一抹光亮自天际洒落,洒落在地上,洒落在我的身上,洒落在府池上,给一切的一切都披了一层金黄的罗绮。
温暖、柔和、光明!
我抬起头,望向府池,里面山河破碎的景象正在被这抹所阳光消融。
渐渐地,我看到了阳光扫射过后的池水中的景象——府池里翠绿的涟漪轻拂着古典砖墙,老柳垂下的丝丝柔光,恰似温柔的手抚平城市快节奏的心跳;池边老人推着单车佝偻的身影,车上安插满了火红欲滴的糖葫芦;水边坐着三两个孩童,“看这打扮,应该是小学生吧。”我心想,他们端着画板,正细细地聆听身前老师的讲解,“近年来,济南政府已经做出规划,对泉城路以北,天下第一泉风景区大明湖路以南进行修旧如旧的改造……”
随着耳边老师讲解的声音,我的目光也在池面游移,我看到,一旁的红色六角亭,檐角飞扬,古朴而典雅,亭柱镌刻楹联——“荷香送爽棋声韵,曲水流觞雅士情。”亭中坐着几名在此歇脚的游客,正咧着嘴在此畅谈,街道上人流攒动,熙熙攘攘。
“哎?这人怎么站在池边一动不动?”我看着池中的景象——一个身穿黑色短袖的男子正站立在池边。“这池水,当真有那么好看?”惊怪间,我收回目光,舒展舒展,转过身顺着石街便要离开。
“而府池也恰好在这一范围,据说政府还要……”听着周遭的声音,我的舌尖不由得一阵发麻,扭头看去,三两个参与研学的孩童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老师讲解——那是先前池水的画面!
瞳孔震撼间,我再度远远望向池水,哪里还有方才我观得的景象?
“梦醒”
究竟是我坠进了池中的世界?亦还是池中呈现的,本就是我的世界?
恍惚间,我想,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府池经历了新生,我的魂灵亦是经历了,新生。
壹点号 周庸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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