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小城之夜

古朴与现代交映的阳明古镇。 韦文宁 摄

当夕阳的余晖隐没，月亮便在东边露出了圆脸。渐渐地，霞光消尽，月色朦胧。远处的群山，城内的楼宇、树木仿佛都披上一件轻柔的纱裙，梦幻般美丽。

我换上一身红色运动服，匆匆出门。小区外的人行道上早已人流如织。许多人也和我一样朝着共同的方向走去——市国晶体育场。“看球去咯！”一路上不时有人相互招呼。

今晚的赛事，由广西平果哈嘹男足主场迎战陕西队。十九时许，体育馆广场上人潮涌动，“豆腐花、凉粉……”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与专程从南宁赶来“打卡”平果球场的朋友老莫汇合后，我们便排队入场。场内能容纳两万多人的看台已座无虚席。“哈嘹……相依木棉树下，你我不离不弃，山歌越唱心越甜……”聚光灯下，绿茵场中央，身着壮族传统节日盛装的青年男女展开对唱，声音婉转，音调悠长。这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平果嘹歌。这时，台上台下齐声合唱，歌声汇成欢乐的海洋。

十九点三十分，“嘀……”一声长笛响，场上风云变，“硝烟”顿时起。双方队员正展开激烈“拼杀”。每一次盘带、突破，每一个精彩扑救，都掀起阵阵海浪般的呼喊。啦啦队阵营里，鼓声震天。球迷们身着胸前饰有壮锦图案的主队赤色战袍，一次次燃烧着火焰般的激情。身临其境，让人真真切切感受到足球的魅力与小城之夜的蓬勃生命力。

“感谢平果，是你们撑起了广西职业足球的天！”老莫对我说。我听了心里也暖暖的。

是的，作为全国唯一拥有两支甲级职业足球队（男、女）的县级市，几年来的深耕，足球基因如榕树根须深入平果这座小城的血脉肌理。而赴一场足球盛宴，为本土球队加油，已然成为小城市民周末夜生活的一部分。

比赛结束，离开球场，已是朗月高悬。我和老莫各扫码一辆共享电单车，骑行到不远的朝阳夜市街。

这条白天车水马龙的大街，晚间变身灯火璀璨的步行地摊食肆。云南米线、广东靓汤、南宁老友粉、上海生煎包、台湾蚝蛋烧、长沙臭豆腐乃至印度飞饼、意大利面……多得让人看不过来。街巷里，游人摩肩接踵，各种方言俚语在此碰撞。球迷们吃着烧烤，喝着冰啤，畅聊赛事。顽皮的孩子跨坐在大人肩头，小情侣们牵着手穿梭于各小铺间，烟火气浓郁。

我们穿过夜市街南门，上了观音桥，来到阳明古镇。古镇位于右江南岸，三面临水，背倚青山，形似葫芦。一排排白墙黛瓦、飞檐翘角的仿古建筑，在灯光与月色的映衬下，妩媚中透着神秘。

古镇冠以王阳明的名字，是有其历史渊源的。据记载，明嘉靖年间， 儒将王阳明平定“思田之乱”后班师回朝。船行平果马头峡时（即今古镇位置），但见南面峭壁之上，一洞口豁然入目。入内，洞厅敞亮，可容万人。先生雅兴顿起，挥毫书下“阳明洞天”四个大字及《征抚思田功德文》，并叫人镌刻于洞口。此处成为王阳明留在广西最重要的墨迹瑰宝。

如果说美食街展现的是市井生活，那么古镇则弥漫着人文气息。我们到那里时，江边百姓大舞台上，马骨胡独奏清脆明亮，旋律穿透夜空。王阳明文化展示馆内，图文并茂地展示了一代圣人一生思想、功绩及其与平果的际遇。织绣馆里，几个年轻人听着传承人讲解壮族蓝染技艺。大厅内陈列着以蓝为主色调，红、白相间的衣帽、肩包、围巾、绣花鞋等成品，每一件都展现传统工艺的千年流转。流连其间，仿佛置身于百里画廊。

有朋自远方来，当然要品尝平果特色菜。我领着老莫走进一家店里。店员介绍，这里人气较高的是榜圩“巴乖”、肉沫炒黎明芭蕉芋粉丝、同老酸笋田螺。我知道，“巴乖”这道菜，以平治河特产青竹鱼为食材，配以姜丝、蒜丝、洋葱片、柠檬、酸梅以及珍珠黄豆、芝麻、花生等，热锅中翻炒至七分熟即可食用。如此，青竹鱼肉的肥美、鲜嫩、爽滑与各种配料的馨香融为一体；黎明芭蕉芋粉丝手工制作技艺，已列入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同老酸笋田螺将酸、辣、鲜、香发挥到极致，口感独特。我点了这三道菜，还每人要了一碗糯米甜酒原浆。老莫吃得满嘴流油，连呼过瘾。

走出店便是江边，如练的光色静静铺洒在流淌的河面上，似银纱轻裹。偶有货船驶过，声音划破夜空，船的四周，层层水波，恰似月光在水中曼舞。不远处河滩上的露营地里，一顶顶白色帐篷内灯火微明，如繁星点点。凭栏眺望，对岸许多人家的窗户仍透着亮光。小城的夜晚，静谧而安详。

作者：那 海

编辑：黄浩刚

审核：李可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