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17路公交,我被一袋韭菜拍醒——石家庄人早上抢的不是地铁座位,是西三庄早市最后一把带露水的空心菜。别笑,晚五分钟,那把菜就躺别人篮里了。
我跟着人流下车,先被棉二早市的鸡蛋汉堡勾走魂。摊主大姐把面糊倒进模具,滋啦一声,1955年的老棉纺厂机器声像穿越时空钻进我耳朵。她说,这锅是爹留下的,当年工人三班倒,鸡蛋汉堡是夜班后的“续命丹”。现在厂房改成文创园,年轻人夜里蹦迪,清晨照样排队蹲路边啃汉堡,油顺着指缝滴到白鞋上也不擦——味道比形象重要。
我啃着汉堡溜达到西三庄,摊位数不过来,像有人把整个河北农村搬进城。大爷推着自家地里的小白菜,叶子耷拉,土还湿,他直接掰半截让我尝:“没化肥,你信不?”我信了,买了四斤。隔壁鲜花摊的姐们更野,把康乃馨插进大葱筐,说“回家炒完菜,把花往水瓶里一扔,日子就不算凑合”。我莫名买了两把,菜摊送了我一根葱,公交司机瞅我抱着花上车,笑:“姑娘,早高峰你抱花,比抱娃都金贵。”
中午我回棉二,看文创园里穿汉服的小姑娘跟大爷学炸糕,大爷手上全是茧,翻面的动作比机器精准。他说,厂子倒了,技术不能倒,炸糕皮必须薄到能透出馅,像当年棉纱支数得够细。我咬开,豆沙烫舌头,突然懂了:石家庄不是从工业到文创,是把机器的温度揉进了面里。
公交广播报站,我抱着菜和花一屁股坐在后排,阳光穿过车窗,把韭菜照成了翡翠。那一刻我信了:城市更新不是拆旧建新,是让一把菜、一块糕、一朵花都能坐公交,找到下一站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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