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长安交汇处的村子】
和朋友一起,回老家转转。
朋友居住在城市,自小就出生在单位小区的楼宇间。
朋友之前多次对我说过,“你再回蓝田老家时,带上我,农村的空气特别好,也看看你老家的情况。。。”
相约时间后,我们驱车返回老家。
村子位于蓝田最西部,和长安引镇,鸣犊接壤。
回到家里,我们喝了会水,在村子向库峪河走,库峪河发韧于终南山,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支。
冬日里,河水不大,却细水长流。河床里斑驳陆离的景象依稀可见。河床里鲜有石头,那是淘沙后的痕迹。
库峪河在长安嘴头村,和汤峪河相交汇,向北而流,这就是浐河上游。
嘴头村是八里原的顶头之处。八里原是秦岭北麓的余脉。
我的老家位于八里原下。四个村民小组,有一千多口人。
平日里,村里大多数居住着老人和孩子,年轻人要么出外打工,要么在附近给其他村民盖房,或在附近企业上班。
自1982年农村包产到户,村民自我安排自己的事情。
秋夏两忙,大家会赶到老家,村里本族人家有红白喜事,也要回老家,平时就各自谋生。
1994年起,大学生不包分配,毕业后的学生,就顺其所长,天南海北的漂泊,有的在外凭自己本事做的还不错。
我这个朋友要去原坡上走走。本家一个兄弟一起前往。
顺着原顶,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周边景观。
俯瞰库峪河边的景观,沿着河道望远处,秦岭山脉巍峨壮观,对面的少陵原和八里原之间的皇埔川,树木环绕处,村庄的布局有序,田陌处泛着一片光明,那是村子里连片的日光大棚。
日光大棚开始在长安的小村发展,最后因势利导,延伸到我们村子里面。市场经济的发展,在村子里体现的淋漓尽致,多种经济形式并存发展。
八里原下,有一处面粉加工企业,前几年的小大小闹,到现在也显示一定实力。
仅凭越来越多的建筑工程说明发展的不错。
旁边一面原坡也被铁丝网围着,那是养殖的土鸡成长的地方。
【一处窑洞】
我们三人顺着原顶,向北而去。
又沿着原坡小路下到一处梯田。只有步行的小路,不时有野枣树缠住裤子。
小心一点剥开枣树,那坚硬无比的枣刺还是给我们留下印记。
手上有了血迹,相对一看,哈哈而笑。
村子和长安相连。走到一处窑洞前,本家的兄弟说,这就是疯婆娘原来住的地方。
周边野草丛生,发了黄的不知名的草木疯狂长着。窑洞早已没人居住,里面不仅有他人的足迹和给庄稼地上肥的物什,也有不知啥动物栖息的痕迹。
说起疯婆娘,让我想起小时候那些鲜活的场景。
【给孩童带来趣味的人】
记得七八岁时,我们已经上了小学。
回到家里,不是去河川给猪割草,就是去原坡上拾材活。
村子没啥收入,村民靠出工挣工分,年底才统一分配,记得有一年分到了四十五元,家里就很高兴了。
许多村民家里过了春节,去引镇或者鸣犊集市上买回小猪,喂养一年,到腊月杀年猪。这样也多少有些收入。
贫穷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村子里的写照。
许多家庭到了二三月份,家里就揭不开锅,村民,或者亲戚间,互相接济着,度过难关。
村子里一年有一两场电影,那可是我们如饥似渴般的精神食粮。
有一天,疯婆娘的出现,给我们这些小学生带来了刺激般的乐趣。
一位看不清真实年岁的女性,披头散发,脸上污迹班班,走路似乎带着风,眼神里总是怒视着,凶巴巴的。
村里的大人说,要离远些,这疯婆娘可真打人的。
有时候,我们放学回家,看见疯婆娘到了村子里,大家看耍猴一样跟在她后面,有的胆大的上前拍打一下,这个就让疯婆娘情绪激动,口里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眼睛只看着旁边的物件。
她拾起路边的树枝,疾步如飞跑过来,学生们就做鸟兽散,还是有个别人被打中。
哭着回家的学生,父母看到后就不答应,于是,就有大人上前,把疯婆娘暴打一顿。
被打的疯婆娘不被更多人同情,她哭天喊地一番,自己就在那里睡着了。
有好心的村民送来水,她接水的时候,眼里也带着凶光,有人给她一些吃的,稀饭馒头,或者面条。
她很快吃完,说着感谢的话。馒头她会包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嘴里说着,要给她的孩子吃,她是否有孩子不知道。
可是,遇到更多的孩子和她周旋,打闹着,她就会忘记一切,发疯似的追打孩子。
她有时会拾起村民屋旁的铁锨,或者扫帚。有的村民怕她伤人,赶过去做着要打人的样子,疯婆娘是怕大人的,双手举在头顶,喊着叫着,在那里不动,大人过来拿走自己的铁锨或者其他家具,也不去真的打人,随意谩骂几句就离开了。
看着疯婆娘手中没有家伙,孩子们走上去,喊着疯婆娘。。。
疯婆娘实在太困乏了,就在原地睡下。孩子们好奇的围在周围,不愿离去。
有的家长喊回家吃饭,才离开。
疯婆娘就住在邻村的原坡上的一口窑洞里。家里啥情况,不得而知,孩子们看见她,总是风火一样的到处跑,把一些年纪小的孩子吓得大喊大哭。有的家长就不答应,疯婆娘挨打受骂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候,我们十几个孩子围着疯婆娘到了她所在的村子,她们村子里的孩子也看耍猴一样,加入到看热闹的队伍,动不动几十个孩子跟在疯婆娘的后边,逗她生气,看她和一些胆大的孩子打闹追逐,更多的在后面喊着闹着。
不知有多少年,疯婆娘就是从村子里路过,也总会引来孩子们围观,大家似乎在寻找快乐一样,跟在后面吆喝着,嬉笑着。
后来,我上学住校,很少在村子里居住。
回到家里,听村民说,疯婆娘去世了,不知啥时候去世的,被人发现时,是在一处原坡台原处。
他们村干部组织村民帮忙,就把疯婆娘埋葬在原坡上。
农村也好,城市也罢,说到疯婆娘,这是对一位女性极尽不恭不敬的话。
在我们小时候,对当时这位不知名姓的女性,村里大人小孩都喊她疯婆娘。
这就成了那位女性的名姓一样,如同那时候一个代号。
在我们童年那段日子里,经常会跟在疯婆娘后面,寻求的是什么,不得而知。
在那个信息落后闭塞的村子里,孩子们的精神世界少了更多的乐趣。
跟在疯婆娘后面看热闹,把对待一位可怜又不幸的农村妇女的悲戚遭遇,当成是快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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