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一座露天地名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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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的吐鲁番，很多地名都有着辉煌而厚重的历史，无论是高昌还是交河，在中国历史的长河中，都是显赫的存在，一些看似非汉语的地名，事实上也源自于汉语，而这些来自于汉魏晋唐的地名，在千百年的演变中，有些已与当初的地名截然不同，然而如果稍加探究，就能还原出这些地名的本来面貌。

交河故城，是吐鲁番最早的都城之一，早在两千多年前的西汉时期，就已经存在，是当时车师人的都城。

交河城这个名字在史料中第一次出现，是在《汉书·西域传》，所谓：“车师前国，王治交河城，河水分流绕城下，故号交河”。意思很清楚，就是说交河城是车师前国的王治，也就是管理中枢所在，而交河的得名，是因为城下的河水环绕交汇。

被水环绕的交河城

关于《汉书》的这一记载，我们今天只要看一眼交河故城就能明白，位于崖地上面的交河故城，被河道所环绕，“交”，就是交汇、围绕的意思。

在此之前的《史记》，虽然也说姑师人（即车师人）拥有城廓，但却并没说姑师人城廓的名称。但不管怎样，交河这个名称，很显然是一个汉语名称。

而与“交河”一样，“高昌”这一地名，也是源自于西汉。只不过关于高昌这一地名的由来，中国古代的史书中一直有一种似是而非说法，误导了人们千百年，甚至直至今天，仍被很多出版物所引用。

高昌故城

如成书于唐代的《北史·西域传》记载：“昔汉武遣兵西讨，师旅顿敝，其中尤困者因住焉。地势高敞，人庶昌盛，因名高昌”。意思是说，汉武帝时期，将一些老弱的汉朝军队留在了高昌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地势高敞”，繁荣昌盛，因而命名为“高昌”。

《北史》

《北史·西域传》中关于高昌地名来历的说法

这一说法其实细想一下，就能发现其中的问题。

因为高昌位于吐鲁番盆地之中，四周都是群山。如果一个人从连霍高速的吐鲁番收费站进入高昌区，抑或站在吐鲁番火车北站往南看，仅凭肉眼便能明显地看到整个城区由北向南延伸，宛如一个巨大的锅底。因此所谓“地势高敞”的说法就十分牵强。

高昌故城(自东向西)全景

相比于《北史》，《魏书》的记载就客观的多。

《魏书·高昌传》一方面采纳了和《北史》一样的说法，一方面又明确记载：“亦云其地有汉时高昌垒，故以为国号”，也就是说，因为高昌这个地方最初在汉代有“高昌垒”，所以高昌的地名是来自于汉代的高昌垒。

《魏书》

《魏书·高昌传》中关于高昌地名来历的说法

那么什么是“垒”？为什么又会将这里命名为“高昌垒”呢？

先说什么是“垒”。

“垒”和“壁”都是汉代的军事单位。今天我们还会常用“壁垒森严”这个成语来形容双方的对抗，或者用“打破壁垒”来形容突破对方的防线，这些词语就是这一古代军事建制在现代汉语中的遗留和反映。

古代的“壁垒”

一般认为，“壁”就是类似于军营、营寨，或用于军事目的而修筑的城池。而“垒”是营寨的防御性建筑，比如堡垒、瞭望哨这样的军事建筑。

根据史料和出土文书我们得知，早期的高昌只是一个“垒”，随后发展成为“壁”，由当时的军事长官戊己校尉带领着士兵在高昌壁驻守、屯田。

那么，当时的人们为什么又将这里起名为“高昌”呢？

这一谜团，终于被现在的考古发掘所解开。

上世纪末，考古工作者在敦煌新出土的一枚编号为282号的汉代木简，这枚汉简记载了一条居摄三年（公元8年）正月，当时敦煌郡粮仓的转运记录，而雇请的赶车人，是家在敦煌县高昌里一个名叫滑护，字君房的人。

甘肃敦煌出土的汉代竹简，出现了高昌里的地名（左两条为今人临摹复原）

这样，我们由此得知，西汉时期，在今天的甘肃敦煌设有高昌里的建制。而当时在吐鲁番盆地屯垦戊己校尉，则属敦煌郡管辖，其屯田士卒，当首先从敦煌抽调，敦煌所属的高昌里，便是其中之一。

而当时所抽调的士卒，大都按照籍贯进行编排组织，其中敦煌高昌里派出的士卒应该人数不少，被独立编组为一个军事单位，安排在高昌这块宽阔的地方筑壁居住，为表示对故乡高昌里的怀念，来自敦煌高昌里的士卒便将此壁名之为高昌壁，用故乡地名称呼所居之壁垒，应该是顺理成章的，这很可能是高昌得名之真正缘由。

时至今日，曾经的敦煌高昌里早已湮没在历史中，而位于吐鲁番盆地的高昌，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几经变迁，不仅在汉唐时期留下了厚重而辉煌的印记，更在今天焕发着璀璨耀眼的光芒。

与交河、高昌这两个地名来自汉朝一样，今天鄯善县的鲁克沁（Lükqün），地名也与汉朝的地名“柳中”相关，源自于汉代名将班勇，率领500将士在这里修筑的柳中城，而“柳中”这一地名，一般认为来自于当时陕西关中地区，位于咸阳一带，一个名叫柳中的地方。因而“柳中”的得名很可能与“高昌”类似，驻扎这里的士卒应该都是来自于关中柳中。

这种将原籍的地名“搬”过来，命名新聚居地的方式，实际上颇为常见，比如清朝时期，大量的吐鲁番人迁到了乌什，到了乌什后，就用原来自己在吐鲁番生活的地名来命名新落户的乌什地名。所以乌什在清朝的时候有很多从吐鲁番“搬”过去的地名，比如“哈喇和卓”“托克逊”等等，而这其中有些地名一直沿用到了今天，比如“洋海”“皮羌”（辟展），还有如“托克逊亚贝希（托克逊人居住的河岸）”“托克逊亚阔坦（托克逊人在崖边的羊圈）”，都是因为托克逊人在那里生活而得名，现在都是乌什村庄的名字。这种情况就与汉朝的时候，将高昌里、柳中的地名“搬”过来如出一辙。

放眼吐鲁番，更多的地名，则是来自于晋唐时期的“新创”，今天吐鲁番的连木沁、胜金、托克逊等，事实上都是当年典型的汉语地名，那么这些地名当初都叫什么呢？

本文来源：头条号趣科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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