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收拾好行囊的那一刻,我摩挲着相机冰凉的机身,指尖掠过镜头上凝结的薄霜,忽然明白,这趟远行,不是与摄影作别,而是要带着呼中冰雪的魂魄,去赴远方的山海。50多年,我把青春与热爱都埋在了这座中国最冷的小镇,如今转身,行囊里装满的,皆是这片冰雪的馈赠。
呼中的雪,是刻进我骨血里的模样。它从不是轻飘飘的点缀,而是裹挟着兴安岭的凛冽,浩浩荡荡地铺满天地。初雪来时,像千万片梨花簌簌坠落,落在樟子松的针叶上,凝成针尖大的冰晶,风一吹,便簌簌落下,惊起林间觅食的雀鸟;深冬的雪,厚重得能淹没膝盖,踩上去咯吱作响,那是冰雪与大地最默契的私语。我曾在零下四十多度的黎明攀上山顶,看朝阳咬破晨雾,给连绵的雪山镀上一层金红,相机快门咔嚓作响,把刹那的惊艳定格成永恒;也曾在暮色里守着不冻河,看雾凇如玉帘垂落,冰棱折射着夕阳的光,如天上的星星在闪烁。
这些年,我的镜头追着呼中的冰雪跑遍了每一寸土地。追过山林间圆滚滚的雪蘑菇,它们顶着厚厚的雪帽,憨态可掬地蹲在枯枝旁;追过冰河晨雾中的霞光,如纱似缕的雾霭漫过河谷,将红柳与青松晕染成水墨剪影;追过雪夜里昏黄的路灯,光晕里雪花悠悠飘落,落满屋顶,落满篱笆,也落满归家人的肩头。相机的取景框里,装过雪后晴空的万里澄澈,装过月光下泛着蓝光的雪原,装过泼水成冰的景色,也装过老人们坐在炕头上,讲着关于这片极寒世界的古老故事。
如今,我要带着相机去远方了。或许那里有温柔的海风,有流光溢彩的霓虹,有与呼中截然不同的风景。可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我的镜头里,总会藏着呼中冰雪的影子。我会在异乡的清晨想起,呼中雪后的日出有多壮阔;会在看见霜花的那一刻,想起不冻河畔的雾凇有多剔透;会在每一个落雪的日子里,想起那片雪原上,曾有我无数个追风逐雪的清晨与黄昏。
这趟远行,我带走了相机,带走了半生的光影,却带不走这片冰雪的眷恋——它是我永远的故乡,是我走再远,也回头遥望的方向。
监制:孙剑波
三审:李振凯
二审:白 玉
一审:张 钊
作者:金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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