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古朴的石板路,走进商商西街古城,一座飞檐翘角、雕梁画栋的阁楼特别引人瞩目,它就是商圣阁。商圣阁以“商圣范蠡”为主题,结合商南“鹿城”文化底蕴,展示商贾文化、传统工艺及民俗活动,它与城隍庙、文昌宫、青山书院、基督教堂等建筑,共同构成了商南西街3A级旅游景区。
远远望去,商圣阁有三层,高约30米,宏伟壮观,古朴典雅,风格独特,静静地矗立在蓝天白云下。匾额上“商圣阁”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朴拙厚重,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熠熠生辉。四周翘起的檐角,层叠着向上收缩,像鸟翼一样,腾空而起,轻盈地挑起一片天光。斗拱飞檐下的铁马风铃,在微风吹拂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为古城西街平添了一曲悦耳动听的曲谱。整体看去,它不像黄鹤楼那般挟裹仙气,也不像滕王阁那般溢满才情,它只是沉着敦厚地立在那里,仿佛一位退隐的智者,默默地注视商南的过去、发展和未来。
走近,踏上石阶,步入阁内,一层层地看去,阁楼上有范蠡的生平,从卧薪尝胆的苦涩,到扶危济困的从容。我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那些描绘市井交易的画面上。画里的古人,穿着粗布的衣衫,面容模糊,他们躬身交换货物的姿态,仔细衡量物品的神情,如此真切,惟妙惟肖。我仿佛听见了那讨价还价的嗡嗡声,闻到了牲畜、茶叶、丝绸与尘土混杂在一起的集市气味,感到了那个时代的商业文化气息。画中没有宏大的叙事,只是百姓们朴素的生存与期盼,是“你需我求”之间,建立起一种原始的信任与联结。
登上最高一层,凭栏远眺,整个商南县城尽收眼底。古城佳府,高楼林立,布局合理,标示了商南居住环境的最新面貌;宽阔的马路,像灰色的带子,把县城划分成规则的区块,行进的车流像彩色的甲虫有序地移动;魁星楼与文昌阁这些标志性建筑,展示了商南历史深厚的文化底蕴;312国道、345国道、沪陕高速、宁西铁路彰显了商南经济的飞速发展。这与阁内的古朴,犹如两个世界。然而,你若细看,便能看出那新与旧之间,并非割裂。你看那纵横的道路,何尝不是昔日商道的延伸?那熙攘的场景,何尝不延续着繁荣的交易?
看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商业”二字的古意来。“商”,或许就是这往来之地。南方的茶、北方的皮、东边的盐、西边的马,都曾在这里交易转手。那牵马的、推车的、挑担的先人们,他们的汗滴落在这片土地上,他们的期盼也渗进了这方山水。
阁楼前就是商圣广场,伫立着范蠡塑像,他是春秋时期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学家和道家学者。这位两千多年前的奇人,在帮助越王勾践洗刷会稽耻辱后,泛舟远去,隐退江湖。他三次迁徙,三致千金,又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后人尊他为商圣,尊敬的不是他聚财的本事,而是他散财的智慧。聚,是一种能耐;散,是一种境界。他懂得“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的自然法则,所以他不把财富视为一己的禁锢,而看作是流动的活水,取之于民,还之于民。这思想,在今天听来,仍然觉得振聋发聩。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从范蠡身上,飘得更远。商南,这地处秦头楚尾的小城,名字里带着一个“商”字,它自古便是“北通秦晋,南接吴楚”的交通要道。遥想当年,该是怎样一番景象呢?那由龙驹寨启航的船只,满载着山货与希望,顺着丹江,入汉水,达长江,一路风雨,直抵汉口。那便是著名的“马蹄蹬,船帮会”的岁月了。船工们的号子,该是何等的苍凉雄壮,压过江水的咆哮;骡马的铃声,该是何等的清脆繁密,响彻寂静的山谷。那时的商南,是一个动词,是流动的,是喧哗的,是带着汗味与雄心,向着山外世界的一次次叩问。
如今的商南,交通格局早已天翻地覆,丹江上再也不见那帆影连绵的景象,但那份源于商业基因的活力,并未消逝,只是换了一种更为沉静坚韧的方式。你看那山下,一片片整齐的茶园,依着山势,铺成绿茸茸的阶梯。商南茶,如今已是声名远播。这绿叶,不也正沿着新时代的“商路”,飞向全国各地么?还有那香菇、核桃、中药材……它们不再依赖舟楫与马蹄,而是乘着车轮与网络,走向更广阔的天地。这何尝不是一种新的“商”?
我缓缓走下阁楼,忽然觉得,商圣阁立在这里,它的意义或许不仅在于纪念一位古代的圣贤,更在于为这座小城,树立一种精神的坐标。它告诉每一个从这里经过和仰望它的商南人,你们的脉管里,流淌着善于经营、敢闯敢为的血液,它更提醒着人们,财富之上,应有道义,索取之外,更懂回馈,这便是一种文化的根脉。(杨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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