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座城,提起来先是一声叹气,再补一句“真有点失落”。
名字摊开说,安庆。
长江边的老码头,帆樯林立的年月里,这里是一声号子就能带动半条江的地方。
米从皖西北来,茶从大别山来,棉布、木材、药材一船接一船往下游走。
迎江寺的振风塔守在江口,塔影落水,就是老安庆的门面。
黄梅戏在这儿出调,一嗓子把江风都叫软了。
后来路改了。
铁路更快,高速更直,重货直奔深水港和现代码头。
过境车多,进城船少,老港一夜安静下来。
省里的兄弟城折腾出新产业,数据蹭蹭往上,安庆回头一看,自己已经在后排了。
失落两个字,从这儿起。
骨相还在,根也不散。
长江拐了个弯,江面像一张展开的扇子。
迎江寺钟声一敲,塔身上的老砖好像会回音。
菱湖公园一圈走下来,柳影压着水面,一脚一步都不急。
城西再往外就是天柱山,花岗岩像立起来的书页,风一翻,云就跟着走。
桐城有六尺巷,短短一条巷,背后一堆故事,劝和不劝斗这句话从这儿火出去。
怀宁是陈独秀的老家,潜山出了张恨水,一个写宣言,一个写言情,文脉不薄。
城怎么逛,给一条不费劲的路。
自驾最自在,沿江大道别飙,风大,景美,靠边看看水就值回票价。
高铁认安庆西,普速老安庆站,去天柱山直接下“天柱山站”,名字像亲戚,别点错。
飞机落安庆天柱山机场,离城不远,摆渡车能接上。
工作日来更顺,房价顺眼,景区人也少,戏台前能坐第一排。
第一天在城里慢慢走。
早上进迎江寺,塔上风硬,手机抓紧,俯拍江面像铺了银。
午后到菱湖公园坐一会儿,逛一下博物馆,瓷器、碑刻、黄梅戏老海报都能看半天。
傍晚沿滨江步道走一段,桥灯一亮,江面起一条光。
夜里拐进小巷,找一家黄梅戏票房,听一折《女驸马》,戏一合,心就软。
第二天奔天柱山。
索道上去省腿,云到脚边的时候别急着拍,等一口风,石脊就显线条了。
下山在潜山老街喝碗小锅土鸡汤,别烫嘴,慢慢抿。
第三天去桐城,六尺巷拍个合影,再绕去孔城老街走一圈,木窗花纹细得像老手艺人的叹气。
时间再多,加一脚到岳西看翠兰茶园,坡不陡,风干净。
吃这件事,安庆不虚。
江边来一份清蒸江鱼,汤清肉嫩,别重口,留味。
山里吃笋,春笋脆,笋干香,回家还想念。
锅贴得现煎,边缘起泡才算脆,蘸陈醋刚好。
牛肉板面一大碗,筋道带劲,早上来一碗,整个上午不饿。
馓子脆,芝麻香,路上垫肚子不占地。
茶选桐城小花、岳西翠兰,小包小袋,轻,耐放。
手信挑潜山瓜蒌籽、怀宁贡糕,回家不落灰。
住也有门道。
临江第一排看着浪漫,晚上可能吵,退后一街,步行十分钟到水边,睡得稳。
亲子选带洗衣机的小公寓,玩水玩泥不心慌。
长辈选电梯直达的老牌酒店,早餐要有热汤面,出门才有劲。
拍照给几个偷懒位。
振风塔下仰拍塔身带江面,塔正水斜,画面就活。
菱湖木桥找一段逆光,反射干净,背影也好看。
天柱山等云翻过“飞来峰”,人退一步,石线条像刀刻。
为什么会被赶超,掰开说就不堵心。
航运的黄金位换了,港口从“泊”变“集”,通江达海的活被更大更专业的码头接走。
产业结构偏老,化工、纺织、建材能干活,但利润薄,定价不硬气,龙头声音不够大。
高校不多,年轻人读走了,工作也走了,回来的少一截。
城市被江、山掐着,摊不开,地价成本都不轻,搞园区得算细账。
补课也在做。
“安九高铁”把通道拉直,合肥、九江一连,盘子一下子活泛。
化工在做安全和升级,新能源材料、专精特新在扎根,园区讲“拿地即开工”,先让厂子住下去。
长江文化带在织密,亲水步道、夜游灯光、城市书房,一点点把人留在晚上。
黄梅戏做年轻化,快闪、沉浸式、小剧场,观众坐近了,戏就活了。
天柱山把研学、地质科普、轻徒步串起来,不靠爬到累,靠“看得懂”。
不是一夜翻身,也不是一句口号,慢火熬汤,味才出。
外地客来,别只看“可惜”。
菜市场转一圈,蒸汽和吆喝比数据更能安慰人心。
江边坐一会儿,看船灯慢慢滑过,再看对岸一盏盏亮起来。
戏台前坐下,听锣一响,心里那口气就顺了。
带孩子,博物馆和地质馆各挑一个,故事讲两段就收,别塞满。
带长辈,行程多安排平路,爬台阶配索道,别硬拼。
开车的事也交代清楚。
沿江风大,双手握稳,别低头看手机。
城区停车走商场地库,路边临停看时间牌,过点容易“贴条”。
雨季看江讯,封堤禁行别试探。
说回“失落”,不躲。
它像江面晨雾,太阳一出来就散一半。
把通道补齐,把园区做实,把戏台唱热,把年轻人留下来,数据早晚会回到体面的位置。
名字还是安庆,味道还是江风、戏腔和一碗热汤。
把惋惜放在心里,把脚步落在路上。
回头翻照片,你会发现,这城没“掉线”。
它只是在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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