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蒸下煮”的酷暑煎熬,迫使我们像候鸟一样快速逃离火炉一般的家乡,前往北疆避暑。从乌鲁木齐出发经乌伦古湖到阿勒泰,由布尔津到魔鬼城,奎屯到赛里木湖,伊宁到那拉提。去时走禾木公路,回来走独库公路,近十天的行程,欣赏了北疆环线众多景点。
北疆环线之旅,让我记忆犹新的一个“点”,便是禾木村。从阿勒泰到禾木村时已是下午三点半,司导帮我们安排好住宿,就带大家来到禾木河桥头广场参观。人流摩肩接踵,道旁绿树红花,浓烈的烧烤味四处弥漫,密密麻麻的猎隼(灰黑色猛禽)在天空盘旋、俯冲,以惊人速度敏捷地叼食肉块,展现出野性的力量与美感。撒肉的小伙子肤色古铜,不时将切好的肉团抛向天空,这一幕幕人与自然互动的场景,让南来北往的客人驻足、观望、拍照,记录下难得一见的壮观景象。
禾木村,隶属于布尔津县,也是蒙古族图瓦人仅存的三个自然村落(喀纳斯村、白哈巴村、禾木村)之一,有着“中国第一村”美誉。禾木寓意“富裕、漂亮”。大片的桦木林、原始的小木屋、清亮的禾木河、成片的向日葵地,洁白的毡房,绿茵茵的高原草甸,构成一幅幅色彩斑斓的油画,镶嵌在西北边陲的群山褶皱里。村子先后荣获“全国生态文化村”“摄影创作基地”“最美乡村”“少数民族特色村寨”等荣誉称号。
禾木河似蜿蜒飘逸的绸带,穿村而过,绣出两岸旖旎风光。河水清澈,波光粼粼。景观步道由实木板铺就,通向河岸,伸向远方。我们住在上游友谊峰站附近,逆流而上,漫步在高大松林与白桦林浓荫蔽日的步道上,戏水河边,微风轻拂,甚是惬意。沿河两岸,游人如织,或欢声笑语,或怡然自得,远处牛羊在山坡上悠闲吃草,时而低头啃食,时而抬头远眺,仿佛也在欣赏这美丽的夏景。夕阳下,天空被织染成绚丽的红橙色,晚霞如诗如画般铺展开来,将村子笼罩在一片柔暖光辉中,一处处小木屋变得更加立体清晰,宛如一幅幅美妙童话画卷,点缀在崇山峻岭间。
禾木村的夜,静谧无声,让人睡到自然醒。我患有严重神经衰弱,早已“丢”了好睡眠,平时无论多晚睡觉,凌晨3点准时醒来,然后在床上数星星,翻来覆去,折腾到天亮才眯盹一会儿。而夜宿禾木村,在没有空调,不关门窗的环境下,我竟睡得深沉、安稳、舒适。五点钟猛然醒来,还好没有耽搁上山观日出,比平时足足多睡了两个小时。枕着月光沉降,醒来神清气爽。
五点十分,走出小木屋,外面的一切仿佛都处于静音模式。唯有天上的星星在闪烁,唯有半轮明月映照着这片清凉净土。耳边只有禾木河的水流声,此时的水流声仿佛也没了傍晚前那股奔腾不息的劲头,河水似乎是被夜的幕布包裹着,一点一点缓缓流淌,声音也比白天降低几个度的分贝。五点半,白桦林中偶有几声鸟鸣,远处森林里有“哇哇哇”的老鸹声。天光微熹,淡淡的红晕从东边天际浅浅地笑开。六点多,天际红起来,天幕上的红霞锃亮夺目,更多的鸟鸣此起彼伏,叽叽喳喳,虫声,水声,让这幽静的夜,伴随着天亮而活泛起来。还是没有风,但沁凉的清爽慢慢浸润每一寸肌肤,包裹着身体和灵魂。远离喧嚣的禾木村醒了,又是温情满满的一天。
禾木村的夜晚之所以静得出奇,得益于无风,得益于温差大,得益于凝露。五点四十分左右,我观察到院子周围的树木都是静止的,枝条不动,叶子也不动。松树、桦树、杨树皆如此。无风便寂静。院子里向日葵、百合花、格桑花,所有的花朵白天都开得旺盛,到了夜间纷纷“闭目养神”。有些花收缩得厉害,几近贴在枝干上,植物学我不甚了解,大概因为温差大,花们暂时性休养生息。在太阳没有完全照射之前,树叶、花朵上是看不到露水的。
当阳光一寸一寸从山上漫下来,洒向田野,叶子上、花朵上才微微渗出水珠,这应该叫作“露水”吧。在此之前,它们应该叫“凝露”。有了凝露,叶子、花朵们夜晚才收缩收敛,自然万物也休养生息。花香夜露入门窗,沁透心灵神安然,羽轻秤过真好眠。
禾木是一个充满诗意的地方,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花草、每一棵树木、每一座小屋,都在诉说大自然的神奇与美丽。这是一块远离喧嚣的净土,时间变得缓慢,岁月变得悠长。愿普天之下的人们,夜夜有酣睡,醒来皆陶醉,日日都精彩。
来源:《阅读时代》2025年第12期
作者:余佑学
编辑:王呈旭(见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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