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衡林
近日,“湘粤情.骡马古道行”2025年苏仙区徒步毅行活动启幕，近500名徒步爱好者共同完成了一场穿越古今的文化与毅力之旅。
在湘楚大地的崇山峻岭间，曾回荡着骡马的嘶鸣与铜铃的清脆，一条条被蹄印打磨得光滑的石板路，共同编织成湖南骡马古道的经纬。作为古代西南商贸与文化交流的重要动脉，骡马古道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通道，更是承载湖南千年发展记忆的“活化石”，其历史厚重感与当代价值，在古今变迁中愈发值得深思。
湖南骡马古道的兴起，根植于独特的地理格局与时代需求。明清时期，湖南地处长江中游，东接赣鄱，西连川黔，南邻粤桂，却是“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貌——武陵山、雪峰山横亘西部，罗霄山、南岭环绕南北，险峻地形让车马难以通行。为打破物资流通的壁垒，先民们依山就势，凿石铺路，最终形成以湘西、湘南为核心，辐射川黔粤桂的古道网络。其中，湘西的“湘黔古道”与湘南的“盐茶古道”最为著名：前者以洪江古商城为枢纽，将湖南的丝绸、瓷器输往贵州，再运回木材、药材；后者则承载着岭南食盐与湘南茶叶的双向贸易，彼时的古道，不仅是经济通道，更是多民族交融的纽带，苗族的银饰、土家族的织锦、汉族的技艺沿道传播，在石板缝里沉淀出多元共生的湘楚文化。
近代以降，随着铁路、公路等现代交通崛起，骡马古道逐渐淡出历史舞台，从“商旅要道”沦为“山间遗踪”。但古道的价值从未消失，反而在岁月洗礼中愈发凸显。从地理价值看，它是研究湖南古代交通规划与山地工程技术的“实物标本”——古道多沿山脊或河谷修建，遇山开隧、遇水架桥，部分路段的青石板历经数百年踩踏仍整齐排列，其选线智慧与施工工艺，至今对山地交通建设仍有借鉴意义。从文化价值看，古道沿线留存的凉亭、驿站、碑刻，以及代代相传的“赶马人”故事，构成了湖南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湘黔古道上的“风雨桥”，既是遮风挡雨的休憩点，也是村民议事的公共空间，桥身雕刻的“八仙过海”“二十四孝”图案，将伦理教化融入日常建筑，成为传统文化传播的隐性载体。
如今，如何平衡古道的“保护”与“开发”，成为激活其当代价值的关键命题。当前，部分地区存在两种极端倾向：要么将古道视为“废弃遗产”，任其被杂草侵蚀、石板散落；要么过度商业化开发，在古道沿线修建现代商铺、游乐设施，破坏了历史风貌的完整性。事实上，湖南骡马古道的保护与开发，应当遵循“最小干预”与“活态传承”的原则。一方面，需以“修旧如旧”的方式修复受损路段，建立古道档案数据库，明确核心保护区与缓冲带，避免现代工程对历史遗迹的破坏；另一方面，可依托古道发展“轻量级”文旅项目，如打造“徒步研学路线”，让游客沿古道体验“赶马人”的行程，聆听非遗传承人讲述古道故事；或结合沿线的古村落、古商城，开发“古道文化体验游”，将古道与洪江古商城、凤凰古城等文化节点串联，形成“以道串点、以点带面”的文化旅游格局。这种开发模式，既能让古道“活”起来，又能避免过度商业化对其历史厚重感的消解。
从“商旅通衢”到“文化地标”，湖南骡马古道的变迁，是湖南从传统农业社会走向现代文明的缩影。它的石板路上，不仅刻着古代先民的坚韧与智慧，更承载着当代人对历史文化的敬畏与传承。
保护好骡马古道，不仅是守护一段历史，更是为湖南留住一份独特的文化基因；开发好这条古道，不仅是激活一处旅游资源，更是让千年古道在新时代继续传递湘楚文化的温度与力量。当我们再次踏上湖南骡马古道，聆听山间回荡的历史回响，便能更深刻地理解：一条古道的价值，从不只在于它曾连接多少地方，更在于它能让后世在回望中，找到前行的方向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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